作者：席絹＆唐瑄
１３－４
「田大姐，妳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在房間裡，金寧將有點重的蒸氣熨斗放下來，一手拿著手機：「誰是戰敗的公雞？ 」
田祕書在電話彼端嘆氣。「一個可憐人。」
金寧愣了一下，笑著：「姐不是要教我使用熨斗嗎？怎麼突然……」
「我代妳出征，在會場看到有趣的事，當然要在第一時間跟妳分享。我剛才看到一個好可憐的失意男呢。」
金寧笑起來，「聽姐的語氣，他似乎真的很可憐。」
田祕書在手機那頭嘀咕：「幸好妳因病無法出席，不然就變成妳可憐了。」
金寧摸著燙衣板燙得筆挺的男用襯衫，伸手將幾處起皺的地方拉平，納悶：「田大姐，妳說什麼？」
「沒事，妳學會怎麼燙平襯衫領口了嗎？」
金寧一臉歉然，「大致會了。抱歉，本來是陳媽在教我，因為媽媽突然回來，所以……」
田祕書朗聲取笑著：「我知道夫人不喜歡妳碰家務，所以妳只能在房間偷偷打電話向我請教。哎，為了心愛的他，一切的偷偷摸摸都是值得的，但願心愛的那個人能瞭解。」
金寧臉紅嬌嚷：「姐──」
「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唉，我不知道該數落妳傻，不知道身為女人不做家事，是多麼幸福的事，還是要佩服妳為愛犧牲的勇氣。想想看，妳還是那個吃了個便當食物中毒，而打破公司慣例，因此休假一週的幸運兒呢。」
「妳別糗我了，姐……」想到她因為這件事在家休假一個禮拜，目前還沒銷假上班呢，金寧臉紅到快要說不出話。「我太嬌生慣養了，姐好不容易遇到週末假日，可以陪小朋友和姐夫出去走走。我卻老是麻煩妳。」
田祕書嘿嘿笑著。「嘿，食物中毒不是個人體質的問題，購物台當天也掛掉好幾個人，光是導播就倒一半啦，有節目差點開天窗呢。再說，我早就看膩我老公那張臉，這裡好多帥哥，各式型男應有盡有，以後有這種好康的都交給我！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金寧笑著。「田大姐，謝謝妳。」
田祕書看著與何南旭相談甚歡的金永達，暗示：「小寧，妳見過何南旭這個人嗎？」
聽見又是這個人，金寧一楞。「我們見過一次面。前陣子何家主辦的珠寶展，請爸爸擔任開幕來賓，我陪爸爸出席的時候，和何先生見過一次面。」
田祕書試探著：「這位公子爺長得真俊。董事長似乎很喜歡他，妳覺得他如何？」
「他的感覺和哥哥很像。姐，妳為什麼突然問我這些？」
「因為他長得太好看，有貴公子架勢又不娘的男人是絕品。」田袐書狀似漫不經心地聊著：「我看董事長好像很喜歡和何南旭聊天，他跟錢總就沒那麼多話可聊。」
金寧隱約聽出田祕書說這話的用意，她正想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田祕書卻把話題帶開了。
「妳什麼時候銷假上班？」
「我希望盡快，可是爸爸希望我多休息幾天。」金寧拉了拉肩上用來保暖的披肩，因掛念錢西官而心不在焉的踱起方步。「其實我已經沒事了。」
田祕書委婉提醒她。「聽起來怎麼被下了禁足令呢？唔，更像軟禁，嗯，也有點棒打鴛鴦的味道呢。」
金寧不明白田祕書的意思，正想問她，田祕書的聲音突然急促起來──
「哎呀，我不能再說了，小寧，大家都走了。」手機那頭又傳嘀咕聲：「董事長跟何公子真有話聊……」
「好的，今天謝謝妳幫忙，麻煩幫我問候姐夫一聲。晚安。」
兩人結束通話後，金寧把手機拿到桌上放好。正要走回燙衣板前繼續燙衣服，她忽然瞥見放在一角的銀色小盒子。
她拿起盒子，打開看著，腦中迴盪著田祕書的驚呼──
「哎呀，他簡直像是一隻戰敗的公雞呢！」
金寧望著盒裡的東西低語：「田大姐說的人是他嗎……」
就在金寧心神不寧中，門外有人突然敲門。叩叩。
是金母在門外叩門：「小寧，是媽媽。我可以進去嗎？」
金寧正要回答，突然看見還在滾滾冒煙的蒸氣熨斗，以及還躺在燙衣板的男用襯衫。金寧慌張了起來。
金母又敲了兩下門：「小寧，妳睡了嗎？」
「還沒有。媽媽，請您等我一下。」金寧急紅了臉。
她趕緊將盒子放回原位，手忙腳亂將燙衣板收進隔壁的衣物室，回頭想拿蒸氣熨斗，因為太緊張了不小心被燙了一下。金寧痛得縮回手，但立刻又忍痛把熨斗先進衣物間藏好。
收拾好後，金寧忍痛走到鏡子前迅速整理一下儀容，並看了下放在桌角的銀色小盒子，然後拉開門：「媽媽，這麼晚了。您──」話還沒問出口，就被一聲驚呼打斷。
「妳的手怎麼了？」金母眼尖看見女兒白嫩嫩的手背有一個十元硬幣大小的紅痕，緊張不已。
金寧垂下視線，有些心虛地說著：「我點香精油的時候，不小心燙到手，已經不痛了。」
「這怎麼得了。」金母把她的手拉過來摸著。「這怎麼得了，女孩子的皮膚怎麼可以留下疤痕。一定要馬上處理，我打電話叫李醫師來一趟。」
金寧本想阻止母親，轉念一想：「媽媽，如果妳真的很擔心，我去給李醫師那裡，請他檢查一下好了。」
「當然一定要處理，皮膚是女人的生命！」金母看著牆上的掛鐘。「要不要媽媽陪妳去？」
金寧知道母親準時十點上床睡覺。「不用了，一點小傷口，我自己去就可以。」
金母雖然不放心，但女兒都長這麼大了，總不能什麼都不讓她自己去做。「這樣也好，妳最知道媽媽一到十點眼皮就撐不住。那妳準備準備，媽媽趕緊去聯絡李醫師。我女兒的皮膚可馬虎不得。」說著轉身往樓下走。「老陳，老陳──」
第一次欺騙家人，金寧有些罪惡感，卻也鬆了口氣。
她走回桌前拿起銀色小盒子，再次打開看著，臉上溢滿溫柔。
１３－５
金寧的手機屢打不通，錢西官用力闔起手機，抱怨：「她跟誰長舌啊，怎麼老是電話中。」
「嗨。」田祕書從錢西官後面拍拍他。
錢西官馬上站直身體，轉頭一見來人是他熟識的田祕書，他彷彿需要千斤頂來支撐的左肩又垮下來，癱向牆壁。
「錢總，你沒聽見我說嗨嗎？」
錢西官有氣無力地回了聲：「嗨。」
田祕書擰起眉頭，繞到他面前。「你什麼態度呀，臭小子。」
錢西官劍眉挑高，語氣輕鬆，「看見美女的態度啊。」
田祕書忍不住眼裡的笑意，卻怒道：「沒有說服力。」
「我下次改進。不過美女就美女，事實擺在眼前，需要什麼說服力啊。」
「哼，算你這小子會說話。」田袐書被恭維到心花朵朵開。「我家老闆和何家大公子來了。」
錢西官頹喪的表情一掃，立刻全副武裝地站直身體，一邊將被眾人嫌到不能再嫌的領帶拉好。
田祕書對錢西官可怕的領帶皺了下眉頭，「錢總，您的領帶──」
錢西官聞言渾身一僵，爽朗的聲音瞬間佈滿陰鬱。「大姐，不要連妳也來。這個話題沒什麼好討論。」被嫌棄了一晚，他已經受夠了好嗎？！
別說明眼人，即使瞎子也看得出來錢西官動怒了。
既然戳到人家不願意面對的痛腳，田祕書只得識趣的轉移話題。「大家都離開了，剛剛看錢總好像很無聊，你打了好多哈欠。我數數看一共幾個。」她折起手指。「１、２、３──」
見她上道沒有繼續聊會讓他很不爽的穿衣話題，錢西官雙臂交抱，低聲笑了。「娶到妳的男人真倒楣，什麼事都逃不過妳的法眼。」
田祕書柳眉倒豎。「要問問我老公嗎？」
錢西官哈哈笑著。
他低沈有力的笑聲吸引了讓站在會場門口送客的馮董回頭看他。錢西官對他招一下手。
馮董身邊站在一位身材長相都十分嬌媚的女子，她隨著馮董的視線朝錢西官看來，那雙會勾人的電眼在錢西官性格的臉上逗留了一會，並對他綻出柔媚一笑，這才將視線移向田祕書。
女子打量田祕書一會，似乎觀察出她不具威脅性之後，她綻開迷死一堆男人的嬌媚笑靨，表情可親的對田祕書點點頭。
差點就被女子一雙帶電的媚眼給電到，田祕書心生警覺地盯著錢西官。「我以為你會是第一個告辭的人。」
錢西官據實以告。「馮董有事跟我談。」
馮董？警鐘在田袐書腦海大聲響起。「天使面孔、魔鬼般的身材，更氣人的是，這場一點都不無聊的酒會居然是由她一個人策劃的。我妒嫉到牙都痛了！」
「那就不要妒嫉啊。」錢西官發現馮董的姪女又轉頭注視他，彷彿對他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田祕書也看見了美女頻頻青睞過來的媚眼，她馬上殺氣騰騰。「臭小子，你怎麼知道我在指誰，你注意人家很久了？」
錢西官拿下巴頂頂空盪盪的會場。「大姐，這裡只剩兩個女人，而且我聽得懂人話，不需要翻譯。」好不容易有點笑容的俊臉上又被一片烏雲籠罩。
經他一提，田祕書這才發現會場果然沒什麼人了，只剩金永達跟何南旭相談甚歡，兩人似乎達成某種默契，準備離開了。在老闆叫人前，田祕書機靈地朝門口走過去。
臨走前，田祕書壓低聲音：「她看起來不像馮董的女兒，太年輕了。」
錢西官只好跟著舉步。「少來，今天的會議是她主持的。田祕書冰雪聰明，不可能不知道馮蜜是馮董的姪女。」
田祕書一臉恍然大悟。「哎呀，對耶，她叫馮蜜，瞧我這冰雪聰明的記性。」
錢西官斜眼睨著古靈精怪的女人。「妳在試探什麼呀，大姐。」
「我的試探讓你心虛了嗎？」田祕書審視他。
錢西官挑了挑眉，「妳說呢？」
知道他故意釣她胃口，田祕書氣得想踹他。若不是已經進入老闆的聽力範圍，她根本不會輕易放過他。
門口聚集了一群愛玩的年輕總裁，看得出來全是衝著馮蜜而來。個性積極又開朗的她充份運用自己的美貌與才智，輕鬆自在地週旋在男士之中，看得出來她很用心在經營這群屬於「人蔘」等級的高貴人脈。
田祕書近乎耳語：「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呢。」
錢西官突然想起來。等一下，何公子？
錢西官轉身望著朝電梯走去的何南旭。寧寧說何公子標走袖扣……錢西官又翻騰著殺氣的目光，由何南旭與金永達談笑的俊臉往下瞄，瞪向他的衣袖，可惜看不見被西裝外套掩蓋的袖扣。是這個傢伙嗎？」
就在這時，何南旭正好對金永達說：「金伯父，請問金寧小姐身體好點了嗎？如果方便的話，改天是否可以到府上探望她？」
「方便方便。」金永達也知道錢西官就在後方。「我看見你把小寧設計的袖扣戴出來了。小寧的品味很適合你，南旭。」
何南旭撫摸著袖扣。「金寧小姐的品味很高雅，我還是很希望能夠跟她合作。」
金永達沒有應承什麼，只是笑著：「我女兒的心意我無法左右，你得自己努力。」
「我會的。」何南旭淡淡一笑。「即使和金寧小姐合作一次也好。」
金永達拍拍何南旭的肩膀。「我很看好你，你可別讓伯父失望。」
走到老闆身邊的田祕書聽見老闆的讚美，也瞧見錢西官氣急敗壞的臉色，不由得嘆了口氣。
馮董拍拍今晚簡直一敗塗地的錢西官。「錢總，讓你久等啦。」
錢西官臉色灰敗，勉強打起精神。「哪裡。」
馮董嘆了口氣。「我年紀大了，體力一透支只想早點回家。」
「馮董累了的話，要不要改天再約時間──」
「沒關係，幸好有這丫頭幫我。回家路上，你就跟她好好談談吧。」馮董指著嬌媚可人的姪女馮蜜。
錢西官愣了一下，看向被逗得很開心的馮蜜，察覺到他的目光，馮蜜目光大膽地迎了過來，表情媚中帶悍。
「馮董的意思是？」
「我想早點回家讓老婆按摩，今天就麻煩你幫我送這丫頭回家可以嗎？」
錢西官笑著點頭。「只要馮小姐信任我的駕駛技術，送她一程當然沒問題。」
馮董暗示道：「這小丫頭不僅是我弟弟的寶貝，也是我的心頭肉。請錢總小心一點了。」
「伯父──」好不容易把纏人的仰慕者打發掉，馮蜜大發嬌嗔著走過來。「錢總不是說了要相信他的開車技術嘛。你這樣我多不好意思。」踩著銀白色高跟鞋，主動走到錢西官身邊嗔道：「錢總，你不要聽伯父的。他和爹地最會大驚小怪了。」
「時候不早了，妳不累嗎？精力充沛的小丫頭。」馮董滿眼寵溺。
「好嘛，別趕了，你要讓錢總笑話我嗎？」馮蜜傾前吻著馮董臉頰。「你早點回去休息，代我向伯母問安哦。」
錢西官今晚一路吃敗仗，現在讓田祕書最擔心不是金永達對錢西官的觀感有多惡劣，或者何南旭對金寧的觀感有多好；而是妲己，不，狐狸精，不，是那個叫馮蜜的女人看錢西官的表情太野心勃勃。那簡直像是──狂餓五天的禿鷹看見腐肉！焉有放過的道理！
田祕書跟隨老闆踏入電梯時，她的惡夢果然成真，因為她看見馮蜜對錢西官有說有笑的，兩人走進另一部電梯。
這年頭，狐狸精怎麼這麼多啊！真急死人了。又不能打電話通知小寧，急死人了。男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容易出軌了！急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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