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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絹&唐瑄

 

11-12

  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將近晚上七點半,錢西官依約到達金永達專屬的包廂。

 

  服務人員站在門外,恭敬的請示道:「金董,您等的客人到了。」

 

  門內傳出來一個冷漠至極的聲音:「請他進來。」

 

  日式拉門滑開,包廂內只有一張小桌,桌面佈滿精緻的日式下酒菜,金永達坐姿端雅,門打開時他從溫熱的水中正拿起清酒瓶。

 

  「金董,別來無恙。」錢西官在門外就伸出雙手,直走了進來,迎向金永達。

 

  金永達略略舉高握著酒瓶和酒杯的雙手,錢西官的手就這麼懸在空中,語氣淡漠:「錢總,我手上不方便,你別見怪。」下巴朝對座淡漠的點一下。「請坐。」

 

  錢西官不以為意的將手收回,依言落座。服務生跪在包廂外的地板,等著幫客人點餐。「董事長,請問我可以開始幫兩位點餐嗎?」

 

  金永達問著對面的年輕人。「錢總,你用過晚餐了嗎?」

 

  以為今天要跟金永達一起吃飯,錢西官聞言楞了一下。錢西官看看桌上的小菜,有些明白,今天的會面時間不會長過一頓飯。既然宴無好宴,有點被惹毛的錢西官決定,他不再按照金永達一切講究高貴得禮的遊戲規則走──

 

  「我匆匆趕來,還沒用餐。」說著,不顧金永達愣住的表情,錢西官逕自側過頭向服務生點起餐來。

 

  金永達沒想到他這麼不識大體,愣了一下,臉色登時有點綠。

 

  錢西官點完餐,望向臉色不太好看的金永達。「咦,金董不點餐嗎?」

 

  金永達淡笑兩聲。「我八點約了人,一個胃裝不了太多食物。今天是特地抽時間跟錢總見面,恐怕無法逗留太久,請錢總見諒。」

 

  「哦,是嗎?八點約了人。」錢西官看了看錶。「時間剩不到半小時。我來。」看見金永達的酒杯空了,連忙執起酒瓶,幫他斟酒。「既然時間寶貴,金董有事請指教了。」

 

  既然這人這麼不識相,金永達也不想浪費時間了。「那麼恕我冒昧。我直言了。」

 

  錢西官擺了下手,「請說。」

 

  「金兢拍賣網,去年開始營運。營業的成績到目前為止,並不是很理想,跟其它同業比起來,它的成績恐怕連差強人意都稱不上。」停頓下來,喝了口酒。

 

  錢西官知道金永達是刻意停下,等他開口。既然金永達想知道他對金兢拍賣網的看法,錢西官也不吝賜教了──

 

  「貴公司的拍賣網成立不久,營收勁道可能不在金董的預期中,但是它的利潤卻很可觀。甚至可以說,貴公司的事業體中,拍賣網的未來性和發展潛力,是最值得外界期待的。」

 

  金永達笑了兩聲。「聽錢總這麼一說,我放心不少。既然錢總也看好拍賣網的前景,這椿生意我們兩方想必能合作愉快了?」

 

  錢西官愣住。「合作愉快?我不瞭解金董的意思。」

 

  「本公司日前開會決定,我們有意想將金兢拍賣網的業務交給貴公司負責,不知錢總意下如何?」金永達仔細研究錢西官的表情。聽見他有意將金兢利潤空間最大的拍賣網交給他們負責,錢西官並未欣喜若狂,他反而皺住兩道濃得嚇人的劍眉。

 

  錢西官抬起不解中閃著嘲諷的眼睛,笑笑的問著金永達:「是我聽錯金總的意思,還是我誤解金董現在的意思了?」他自我解嘲的笑著。「那天金總親口對我說,貴公司決定要跟暢流合作。時隔不到一個月,金董突然要將拍賣網的業務交給本公司負責,我不明白金董這麼做的用意。」

 

  「選擇優秀的合作夥伴,需要高深的學問嗎?善變,不就是商場千古不變的生存之道。」

 

  錢西官在心裡冷笑,優秀?「別人善變,我能理解。可是金董是念舊的人,所以請恕我想不透。」

 

  金永達有點被他的直言惹惱,為了女兒,他硬是隱忍下來。「錢總不想接這門生意嗎?」金永達努力維持臉上從容的微笑。

 

  「我當然想。但是我更想知道,金董突然改變心意的原因。」錢西官實話實說。

 

  「錢總。你覺得你一手創建的企業,不值得我改變心意嗎?」

 

  媽的,只會耍嘴皮,這隻老狐狸。

 

  錢西官左手粗率的一攤。「感謝金董終於發現本公司是最值得合作的對象。這件生意,我們願意承接。合作的相關細節,咱們擇日討論。」拿起散發清香的日式清酒,幫兩人各自斟滿酒。「我向金董保證,錢景的工作效率和服務精神,絕對不會讓我們的合作夥伴失望。來來,金董,這種時刻一定乾杯慶祝。」

 

  這種粗俗至極的乾杯儀式,是金永達最厭惡的,他直覺想拒絕,錢西官卻已經把他的酒杯拿起,塞入他手中。偏偏錢西官動作過大,杯裡的清酒灑出一半,弄濕金永達的手。

 

  金永達心中的厭惡一發不可收拾,偏偏這小子不懂得見好就收。「來,乾杯,希望金兢和錢景未來合作愉快。乾了!」

 

  錢西官豪氣萬千的乾杯,金永達忍著怒氣勉強沾了一口,隨即放下酒杯,掏出手帕擦拭他沾滿酒精氣味的貴氣手掌。

 

  叩叩,服務生正好送錢西官點的日式料理過來。

 

  「金董,我可以?」忙了一天飢腸轆轆,錢西官比比他面前的晚餐。

 

  直到服務員退出去了,金永達才僵硬著聲音道:「你請用。」

 

  錢西官拿起筷子先在桌面敲一下,才快樂的吃起來。他完全沒發現金永達表情愕然地看著這一幕。

 

  錢西官夾起生魚片,大口吃著:「金董好像還有事情要跟我談,您請說。」

 

  他過於豪邁不拘的吃相,讓金永達的眉頭皺得不能再皺。「聽說貴公司這一季生意興隆,接了不少單子。」

 

  錢西官聞言抬眼,看見金永達居然還在擦拭他被酒濺濕的手掌,錢西官受不了男人這麼細緻,差點就翻白眼。

 

  「除了從暢流流失出來的單子,以後錢總還有本公司的拍賣網要費心。所以──」金永達動作優雅地將手帕放在桌上,不準備帶走了。「小女這邊,還請錢總經理,您高抬貴手了。」

 

  錢西官拿著湯匙的手一震,心也一震!

 

  原本安靜無聲的包廂,只剩錢西官咀嚼著食物的聲響。

 

  原本美味可口的料理瞬間變味,錢西官食不知味,聲音是空前的冷靜。「金董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抬頭迎視金永達高傲中帶著鄙夷的神色,努力克制著,粗壯的脖子因為忍耐而泛起一層潮紅。「金董要我高抬什麼貴手?」

 

  金永達被他不識抬舉的態度惹惱。「小女心思單純,對人情世故的瞭解,不比我們這種心思複雜的生意人。小女本性善良,她判斷不出來別人接近她,是因為她是金永達的獨生女,所以身為父親的我會設想比較多。我必須為她提防點。小女太天真,很容易被遭到有心人士利用。」

 

  錢西官緊繃的身軀散發著一股高熱,沈默得有點異常,喉嚨堵得吐出不話來。

 

  「我不在台灣的這陣子,聽說錢總很照顧我女兒,我非常感激。我說的有心人士當然不是指錢總,以錢總在二十歲就白手起家創立錢景,並在十年內將貴公司的規模擴大到足以威脅暢流的智慧,你應該不需要任何外力來幫助你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暗暗深呼吸六七次之後,喉嚨並胸口的那股鬱氣總算暫時壓了下來,錢西官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你今天約我出來,大方的把拍賣網的生意施捨給我,其實是條件交換,並不是因為你覺得錢景是個值得託付的合作夥伴。你希望我滾遠一點,不要接近你女兒,不要打寧寧的主意,是嗎?金永達。」

 

  聽到錢西官膽敢直呼自己的名諱,擺明是要跟他扯破臉了,而且故意在他面前親密的稱呼他女兒,寧寧。金永達沒遇過如此野蠻硬幹的後進,他眼罩寒霜,維持著金家男人基本的格調。

 

  金永達慢條斯理拿著毛巾擦拭著雙手,彷彿這裡面很髒似的。「請你不要叫我女兒寧寧,因為很失禮。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跟我女兒是朋友,你和小女──」把毛巾摺好放回盤子裡。「其實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想到金寧,錢西官忍耐著不要發火。怒火攻心的他,忍到全身發燙,雙手發抖。

 

  金永達穿好西裝外套,打開門準備離開。錢西官壓抑著怒氣叫住他。「請你回答我,今天這件case,是你用來打發我離開寧寧的交換條件嗎?你是不是把我錢西官當成乞丐在打發?」

 

  金永達語氣冰冷。「隨便你怎麼解釋,對我而言,這是各取所需。」

 

  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羞辱過,錢西官震怒的拍桌而起,對金永達咆哮:「你把你女兒當成什麼了!」

 

  紅著臉吼完,錢西官拂袖而去!留下同樣憤怒至極,面容卻冷若冰霜的金永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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