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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絹&唐瑄

第十一集──失控

 

11-1

  電視廣告的尾聲,金寧以溫柔的聲音輕輕地道:「為我們的孩子造一座梯。」然後,畫面結束。

 

  季家大宅的客廳裡,陷入一片沉默。雖然電視上已經換播別的廣告了,然而季家人仍然沉浸在一種深深的失落與不甘中。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季大姐——

 

  「我聽說,小寧這次出來拍廣告,不僅成功幫金兢慈善活動造勢,後來的拍賣成績更是盛況空前。最重要的是,小寧因此成為許多大老們心目中的好媳婦人選,都希望可以把自家未婚的男子介紹給小寧認識。」

 

  季母想到就嘔。「可不是!我下午去做臉,不巧遇到了劉太太,還給她奚落了一頓!說什麼小寧是我們家無緣的媳婦,兩家人一定很有交情,叫我當個便媒人,把小寧介紹給她剛留學回來的兒子!聽聽這是什麼話!如果雅棠乖乖的娶了小寧,今天我還需要受這種氣嗎?」

 

  「媽……」這陣子家裡事多,親戚的埋怨,娘家的不諒解,母親裡外不是人,季大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季母越想越生氣,她推了推愁眉不展的丈夫。「你說話呀你!雅棠的事你有沒有個主意啊?你說要給他一點教訓,都三、四個月了,你就放他在外面,不把他找回來,難道真要讓那個狐狸精毀了我們兒子嗎?!」

 

  「我已經切斷他的經濟來源了。他熬不了多久,總會回來的。」季父不想跟婦道人家計較,有些事說了也沒用。

 

  「話都是你在說,怎麼沒見到兒子回來?一個月前你跟我說,你對那隻狐狸精說她跟著雅棠不會有任何好處,你把她革職,並且暗中使力,讓雅棠與那女人都找不到工作。你說這樣雅棠就會回家,可是兒子回來了嗎?沒有!我看那個女人是個厲害的角色,擺明了要把雅棠抓在手上,就等我們去贖人!我們有多少時間跟她耗啊?」季母頻頻拭淚。

 

  季父被她數落到一臉煩躁。「反正這件事妳別管!」

 

  季母不幹了,高聲叫道:「我怎麼可以不管?再這樣下去,小寧就要嫁別人了!這樣一來,一切都完了呀!如果雅棠沒有回來娶小寧,我們家的事業該怎麼辦?光想到金兢對我們的報復,我心都涼了!」

 

  這陣子也心力交瘁的季父跟著咆哮起來:「事情都這樣了,我們又能怎麼辦?妳以為只要雅棠回來說要娶,金家就會讓小寧嫁過來嗎?告訴妳!無論如何,雅棠與金寧之間,一輩子是沒可能了!現在雅棠回來可以做什麼?啊,妳告訴我,事情鬧到這局面,這逆子回來能做什麼?!」

 

  「我不管!不管能不能娶到小寧,總不能一直讓自己兒子在外頭吃苦吧?你真要放手不管,讓那隻狐狸精毀了雅棠嗎?」季母就擔心她好好一個優秀的孩子就這麼被毀了。她可就生這麼一個寶貝蛋啊!

 

  「我現在沒空理那個不孝子!」季父憤怒地拿起新一季的財報翻閱著,不再理會無理取鬧的妻子。

 

  「你──」丈夫無情的態度,讓季母氣到面紅耳赤。

  

  「爸、媽,請你們冷靜一點。」季大姐趕緊起身站在父母中間,柔聲安撫。

 

  季母捂著心跳過速的胸口,拉著女兒埋怨:「雅心,妳看看!妳爸爸這是什麼態度,好像已經不把雅棠當自己兒子看了!他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媽,妳別再說了。爸最近一直在煩公司的事,沒空理會雅棠那邊也是正常。」季大姐安撫完氣咻咻的母親,轉頭望向父親嚴肅道:「爸,我也覺得該是把雅棠找回來的時候了。」

 

  季父不耐煩地將財報翻頁。「做兒子的闖了禍、離家出走,難不成我們這些留下來收拾爛攤子的人,還要去求他回來不成?這像什麼話!」

 

  「可是,爸,現在與金家的談判陷入膠著,我想其中的原因之一是,金家不能諒解雅棠至今仍避不見面。我在想,也許把雅棠找回來,會對這件事有一點幫助。」

 

  季父聞言冷笑:「他?他能幫上什麼忙?」

 

  季母什麼都不管,她只要兒子回來。「不管能不能幫上忙!總之,我要兒子回來!我不要他再在外面吃苦了,你聽懂了沒有?!」

 

  女兒的話其實讓季父有點動搖,但又因為對兒子餘怒猶在,始終難以下決定。

 

  季大姐見狀,趕緊打鐵趁熱道:「爸,我們把雅棠找回來吧!我們不能因為他的一時迷惑,而讓他一生就這麼毀了啊。外頭的女人不在乎把雅棠毀掉,可是我們是一家人,怎麼會捨得呢?雅棠本性善良,只是太天真了,所以被騙,畢竟他不是那種不可救藥的敗家子,我們把他栽培到一流名校畢業,就是希望以後家裡的事業在他手中發揚光大不是嗎?」

 

  季父終於被說動了,無語良久。雖然表面上他鐵石心腸,但他怎麼可能真的對自己兒子不聞不問?闖了再大的滔天大禍,畢竟還是自家人,怎麼可能不偏袒?

 

  他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在接收到女兒的眼神暗示,季母也不是笨人,不然怎麼能牢牢拴住丈夫的心快半個世紀。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心中的焦急與火氣,語氣放軟,一臉哀求:「對呀對呀,雅心說得對,你快把兒子找回來吧!我想念雅棠了。」說著,乞求的聲音還帶上了一絲哽咽。

 

  「妳以為我們去找,他就會乖乖回來?」妻子的哀求讓季父動容,他僵硬的態度緩和了下來,柔聲道:「那個孽子根本被那個女人下迷藥,迷得連父母都不認,如果她不肯放人,妳們以為雅棠會願意回來?」

 

  季大姐提議:「那我們就找她談判,讓她放人。」

 

  「我倒要看看那隻狐狸精敢怎樣獅子大開口!」季母忿恨不已。

 

  「想要雅棠回來,花點錢打發人是必要的。再怎麼不甘心也得做。」季父嘆了口氣,真不願走到這一步。他不喜歡被人當肥羊宰的感覺。

 

  季大姐瞭解父親甚深,安慰道:「沒關係,花錢事小,重點是雅棠能回家就好了。」

 

  季父沉吟了一會,也只能沉重的點頭了。

 

  他對女兒道:「這件事妳來處理吧!妳比較冷靜,好好跟那個女人談,但也別讓她太囂張了。」

 

  「爸爸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一旁的季母嘴角一撇,心中對那名狐狸精深惡痛絕,她打定主意,到時非跟女兒一同去不可,非要好好罵一頓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不可!季家被搞得這麼慘,全都是那個女人興風作浪害的!怎麼可以就這樣放過她!?

 

11-2

  「很抱歉,我們已經徵到需要的人了。這份履歷表妳就拿回去吧。」人事經理將履歷表推到前來應徵的方詠恩面前,臉上的笑容滿是客套且冷淡。

 

  方詠恩不解:「可是……是您昨天叫我過來面試的不是嗎?我一到,您就說找到人了,這未免……」

 

  「方小姐,請妳離開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忙。」

 

  人事經理明顯的送客表情,讓方詠恩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就算有滿腹的怒火與不甘,她也只能往肚子裡吞下去。抓起桌上的履歷表,緊緊收攏在手掌心,她冷冷的回身往外走!

 

  炙熱的七月天,路上行人都往騎樓裡擠,方詠恩卻全然無覺似的,孤孤單單的走在大太陽底下,臉上是一片冷漠的表情。

 

  這時一串柔和的音樂聲突然傳進方詠恩耳中,讓她不由自主的抬頭找尋聲音的來處,然後,她看到了一片電視牆,畫面上正在播放目前最熱門的公益廣告,及一些吱吱喳喳的討論聲——

 

  「哇!妳看妳看,是完整版的廣告哦!這個完整版的廣告只在中午十二點,和晚上七點播耶,快看!」

 

  「好幸運哦!可以看到完整版耶!」

 

  「對呀,這個小姐聽說是金家的大小姐哦,家裡很有錢!」

 

  「而且還很漂亮!」

 

  方詠恩臉上一片嫌惡,發現四周的路人都像是忘了天氣的炎熱似的,不論趕著去用中餐或者路過的,經過電視牆時都會瞥一下廣告再離開。

 

  方詠恩不想停下腳步,她想離開,然而眼睛卻移不開這個廣告。心中妒恨交加,金寧的光鮮亮麗,更加凸顯出自身的狼狽淒涼。

 

  一種窒息的感覺幾乎要把她淹沒!讓她再也無法面對電視牆上那張笑臉!她猛地轉身,盲目的揮手推開擋住她去路的人,不理會耳邊傳來的陣陣咒罵,一路往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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