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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絹&唐瑄

 

7-13

  錢西官吃完飯,和方祕書從自助餐廳走出來,聽著方袐書向他報告——

 

  「總經理,王老闆說他們只能支援我們一個月,從暢流那邊流過來的單子越來越多。」

 

  「單子零零星星過來,量沒有多到必須擴充設備,但也不能放棄。」錢西官不禁有些頭疼。

 

  「我們要找其它的廠商來支援我們嗎?」

 

  錢西官腦中過濾了一下同行的情況,邊問:「金兢決定怎麼處理暢流了嗎?」

  

  「金董為人念舊,行事保守,他認為金兢頻道部門草創初期沒人看好,當時只有暢流的老老闆王暢先生力挺他。基於這段革命情感,金董不惜得罪在金兢勢力可觀的林副總。」說到這裡,方袐書不禁感嘆道:「這種義氣,只在金董那一代的老企業人身上找得到。」

 

  「因為重情重義,所以不惜賠上金兢的形象。」錢西官冷笑一聲。「義氣是這樣用的嗎?如果金永達重情重義,他就不該放任王暢把好好的一間公司交到他那廢物兒子手上。你想想看,暢流如果垮了,誰受罪?」

 

  方祕書愣了下,「是王威嗎?」

 

  「王──威?哈!暢流如果垮了,員工工作沒著落,當然是有良心的人受罪。」說到這個,錢西官就沒好氣。「王威這傢伙除了自戀很行、擺出來的老闆派頭比別人更娘之外,他有身為經營者的企業良心嗎?」

 

  方祕書毫不猶豫:「他沒有。」

  

  錢西官笑出來。「那就對了。到頭來,還不是王暢這老傢伙受罪。金永達也老糊塗了,歲月看來不只是把人磨老,還會把一個絕頂聰明的天才磨成一個絕世蠢蛋!即使頻道部門因為暢流這陣子配合不力而賠上珍貴的企業形象,金永達還是決定跟他們繼續合作?」

 

  「就目前的態勢觀察下來,金董似乎是這麼決定的。」方祕書有些遺憾。

 

  「竟然勞駕金永達動用義氣來護航,暢流在金兢內部有多麼不得人緣,可想而知。」錢西官望著路上的車流怔怔出神。

  

  即使那天金永達的態度惡劣,害他的心因此涼了半截,然而輕易放棄不是他錢西官的作風。他不信金永達會這麼昏昧,不信他看不出暢流交棒給王威那個敗家子之後會有未來而言。

 

  現在聽到方祕書親口證實金永達的打算,再不甘心,如今錢西官也只能選擇面對。

 

  錢西官煩悶地抓了下頭髮,「王暢這個老傢伙,枉費他聰明一世,我還買過他的自傳花了一個月時間拜讀!我有多討厭看書,你不是不知道。」

 

  近來很識時務的方祕書,趕緊替老闆的缺乏看書耐性羅織種種藉口。「總經理平時忙於公務,沒時間閱讀也是──」

 

  「好啦,饒你不死了,少狗腿了。」錢西官展顏一笑。「王暢這老傢伙在書裡把企業傳承的道理屁了一大堆,說要傳賢、傳能,絕不循私傳子,方為企業永續經營之道!他把話屁得很好聽,結果到頭來,王暢比一般的老頭子更糟糕。他不僅捨不得傳賢,還執意把關係一兩萬個人生計的事業傳給王威那個敗家子!」錢西官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王威有今天,王暢要為他莫名其妙的溺愛付一半責任。媽的,火氣越講越大,你等我!」

 

  錢西官實在太火大,他匆匆走入兩人身後的便利商店,挑了兩罐飲料結帳走出來,丟了一瓶給方祕書。「你繼續說吧,措詞儘量謹慎,儘量不要讓我聯想到王暢這個糟老頭。」

 

  方祕書隨手打開飲料,感性地輕嘆:「總經理,我明白您是愛之深責之切。」

 

  錢西官嘴裡的那口飲料猛然嗆出來,不慎噴到一位路人,嗆得滿面通紅的錢西官趕緊舉起左手道歉,惹得路過的民眾紛紛投以異樣眼光。

 

  「方祕書──」錢西官拿手背擦拭嘴巴,語帶警告。

 

  方祕書一驚,趕緊接著報告:「據說金董問都沒問過林副總一聲,直接推翻他提出來的撤換暢流的提案,還跟美國一間世界知名的企管公司聯絡,請他們派員來台灣幫暢流把把脈,整頓暢流的內部,以期協助他們渡過新舊任老闆交接不順的關卡。」

 

  錢西官冷笑一聲,「暢流的病根全台灣都知道,唯獨金永達看不出來!換個專業經理人上來就好啦,用得著大張旗鼓到美國找人回來幫他們做企業診斷嗎?我看金兢也要診斷一下,他們病得不輕。」

 

  他比一般人高大健碩的陰影在越來越確定金永達不會把宅配業務釋出來,他擴展宅配版圖的雄心壯志可能受挫的這一剎那,錢西官全身繃滿想找狠狠幹一架的躁鬱之氣。而,一旁路過的民眾憑直覺紛紛閃避。

 

  拿出驚人的自制力,錢西官竭力讓自己的心情冷靜下來。「方祕書,你可以繼續了。」

 

  「其實一切還是未定數,總經理,請您不用太沮喪。」

 

  這下錢西官真心笑了。「說的也是。自己一個人沮喪多沒意思,沮喪要有人分享才會變得有意義。你說對吧?我忠心耿耿的祕書。」

 

  方祕書驚出一身汗,想起上司上次沮喪不已的時候是怎麼操自己的,他趕忙轉移注意力:「前幾天我跟金兢的林副總有通上電話,他說要不要換暢流的事大家還在討論,請外界不要多做揣摩。」

 

  錢西官笑哼一聲,「暢流的事,不管金兢最後是由哪一派人馬勝出,林副總都會是最大贏家。因為不論暢流或是其他像我們這種想爭取合作機會的廠商,大家會從他那裡下手。」

 

  不想落人話柄,錢西官沒把金兢的林副總以拿人回扣、假公濟私中飽私行囊聞名業界這種話衝口而出。但,方祕書相當清楚老闆沒講出口的意思。

 

  「金永達何時回來?」 

 

  「聽說大概是在六月初。不過金總已經回台灣了。」

 

  錢西官突然停步。「什麼時候的事?」

 

  「金總是昨天回來。」見錢西官張口欲言,方袐書趕先說:「我已經幫總經理約好時間,後天上午十一點,您便可以跟金總確定暢流的事了。」

 

  錢西官讚許地拍拍他。「這個月你辛苦點,暫時代理王經理的暫務,讓他好好養傷。我不會虧待你的。」

 

  方祕書喜上眉梢。「多謝總經理。總經理英明。」

 

  「哦,這次連英明都用上了,算你狗腿。」順著紅磚道走到底,錢西官避開一台自行車,偕同方袐書向右轉彎。「說到老王,還有一件事。」

 

  不用等老闆示意,方袐書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麼。「警察局那邊,我已經託人盯著。一定會把那群肇事者的身份,以及肇事的原因查出來。」

 

  錢西官停下來等紅燈好過馬路,聽到方袐書的話之後,他轉頭凝視矮他半顆頭的祕書許久,直看到方袐書毛骨悚然,錢西官這才深深長長的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我只能說──」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哪裡惹到上司了,方祕書連忙道:「總經理請說。」

 

  錢西官嘖了一聲,看見紅綠燈上的小綠人和倒數號誌出現了,他長腿一跨,踏上了斑馬線。「再不加你薪水,我簡直不是人了。」

 

 

 

7-14

  回國的隔天,金暐即全心投入工作。

  

  金暐突然出現在公司裡,引起公司主管們一陣錯愕與心驚,而接下來的臨時會議,所有主管都必須與會,在沒有任何準備之下,直接面對金暐提出的各種問題,顯得難以招架,頻頻拭汗。

 

  長長的會議開完後,每個主管都臉色凝重的走出會議室。

  

  金暐留下自己的特助與秘書,待在會議室裡接著討論公事──

  

  「總經理,這是曹協理昨天拿過來的代言人企劃案,請您過目。」特助將資料遞上。

 

  「找了快三個月,他們那邊終於找到適合的人選了嗎?」金暐接過一看,臉色當下一凝,「這是什麼意思?」

 

  特助小心說道:「曹協理說這是姚總監的堅持。」

 

  「姚人紹的堅持?」金暐不可思議地翻看資料。

 

  「是的。」

 

  「真是胡鬧!」

 

  看見待人一向冷淡有禮的金暐發火了,特助和袐書全都噤聲不語。

 

  金暐皺眉看著手中的資料,吩咐在一旁做紀錄的孫祕書:「妳安排個時間,通知姚人紹過來見我!」

 

  孫祕書趕緊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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