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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絹&唐瑄

第十七集─我要的幸福

 

17-1

  在起居室靜候女兒的金永達,好幾次聽見錢西官的鬼吼鬼叫,想進屋去保護女兒,都被王暢的保鑣給擋駕了。

 

  把兩人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畢竟姓錢的臭小子有一副不怕丟臉的大嗓門!如坐針氈的金永達,看見女兒從房裡跑出來,立刻起身──

 

  「小寧……」金永達伸手想安慰傷心欲絕的女兒。

 

  金寧避開父親的手,聲音支離破碎:「對不起,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對不起……」

 

  金寧淚流滿面,掩著唇,匆匆從金永達和王暢面前跑過去。看到女兒這麼傷心,金永達也驚慌失措了,歉疚感油然而生,他想跟過去安慰她。

 

  「站住!你聽不懂她的話嗎?」王暢叫住金永達。「小寧想一個人!她不想看見混蛋!讓她去!」

 

  金永達一臉尷尬。「王老,夜深了,我不能讓小寧一個人獨處。」

 

  王暢吩咐隨從:「阿福,你跟去看著,別讓小寧察覺了。不許打擾她。」

 

  「我常常跟蹤少爺,我知道怎麼做。」阿福說著趕快跟出去。

 

  「我實在不放心,我還是跟去──」走不到兩步,金永達突然看見錢西官也從房裡衝了出來,臉色陰沈!

 

  衝過金永達身邊時,錢西官突然瞥見王暢坐在按摩椅上按摩筋骨,猛然停下又急又快的腳步之後,他才看見金永達也在場。

 

  錢西官無視金永達,只對王暢說:「王老,我公司有事,必須趕過回去處理。感謝您今天的招待──」

 

  「回公司?!」金永達不可思議的瞪著錢西官。「我女兒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錢西官冷著臉,斜眼瞥視金永達。「你女兒有你看管著,不要說毒蛇猛獸,螞蟻蟑螂都不敢接近她一步,你放心!」說到後面,幾乎是吼了起來。

 

  「讓女士傷心欲絕,就是你在乎她、愛她的方式嗎?!」

 

  錢西官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吼道:「你怎麼可以偷聽別人講話!你出身上流社會的好教養呢?」

 

  「我偷聽?」金永達氣到臉色泛青,渾身發抖。「我是堂堂金兢集團的董事長!我可能做出這麼無恥的舉動嗎?!」

 

  「為什麼不可能!你是人吧!是人都有出錯的時候!」

 

  金永達吼道:「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我們金家人身上!」

 

  錢西官回敬:「我聽你在放屁!」

 

  「你敢對我動粗口?!」金永達簡直錯愕到無以復加。「無藥可救了,簡直無藥可救了……如果你有自制力,可以控制自己的音量,我和王老何必在這裡忍受你對我女兒大吼大叫!混小子!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女兒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今晚衰到一個境界了,錢西官已經懶得修飾脾氣了。「我能怎麼解決!我們鬧翻了!這不是你要的?!」

 

  金永達說起教來:「一個有紳仕風度的男人,不會讓──」

 

  「我還有一卡車客戶等著安撫,沒時間聽你廢話!」又煩又氣又累、全身又痛得要命,錢西官直接甩門而去!

  

  金永達望著空氣,手直顫。「王老,您看看這是作客態度嗎?他像話嗎?」

 

  「兩個孩子好端端的,被你逼成這樣,你滿意了。」王老先生臉色灰敗。

 

  「王老,您怎能這麼說,好像錯全在我身上。我是為我女兒好呀。」

 

  「你眼睛瞎了!小寧剛剛什麼反應,你沒看見嗎?為她好,我只看到你惹她傷心難過!」

 

  「王老,您這是,」金永達坐下來歎了口氣,神色疲憊。「您也看見了,錢總真是不像話──」

 

  王暢總結,「你們兩個都是混蛋!」

 

  誰都不願意被人當面糾正,遑論最要面子的金永達。他臉色拉下來。「王老,您是我敬重的長輩,基於本身教養,我不方便指正您什麼。可是怎麼說,我也是金兢集團的董事長,您──」

 

  「廢話!一堆廢話!」

 

  金永達住了口,臉色更陰沈。

 

  「小混蛋的話你全聽見了?他穿什麼服裝赴宴,我都沒意見了,需要你這客人藉題發揮嗎?越俎代庖,你真行,你才是不懂作客之道的混蛋!我看重是客人的心意!心意啊!你明不明白,混蛋!你以前不是這種個性,你是不是好日子過太久,所以越活越回去了!不分青紅皂白,你混蛋!」

 

  老人家修起理後輩來完全不留情面,金永達被他教訓到面紅耳赤。

 

  金永達忍著氣。「王老,您應該把對錢總經理的關心,放一點在公事上的。如果您肯這麼做,暢流今天就不會面臨重大危機了。」

 

  王暢拍了拍桌面:「你胡說什麼!」

 

  金永達表情冷淡。「王老,令公子領導無方,專斷無能。他散佈假消息、擅自撤換會計師,他甚至在王老準備發行新股期間,偷偷賣掉他名下的股權,準備逢低買新股。賣老股、換新股,套利空間是很可觀,可是令郎這一步棋卻走得相當不漂亮。因為他不是聰明人,留下太多把柄給有心人了。」

 

  「你──」老人家的心口忽然劇烈地絞痛起來。

 

  而沒留意到的金永達還在講著:「令公子生性投機,接任總裁大位至今,他沒立下任何戰功,只是不斷的惹事生非。我是明白事理的人,不會因此指責王老教子無方。王老呀,我只期盼您在教訓晚輩的時候,能夠將心比心,不要得理不饒人。」

 

  王暢捂著心口,怒道:「有什麼話你通通說出來,說!」

 

  金永達故作姿態:「忠言逆耳,這……」

 

  「說出來!通通說出來!」手緊緊揪住心口。

 

  金永達只好從命,「王老已經這麼指示,晚輩只好得罪了。」

 

  王暢拍桌怒吼:「你說!」

 

  「這回馮董和錢西官聯手,他們準備拿走您們的經營權。王老脾氣硬,不會等著挨打,所以一場委託書大戰是免不了了,我們這些暢流的合作夥伴也無法置身事外,大家都被暢流高層的意氣之爭給拖下水了。」

 

  不喜歡麻煩的金永達越分析越煩,口氣也跟著差了。「王老,您實在不應該任由事情演變到這局面。如今您腹背受敵,令公子又將您建立一輩子的人脈,幾乎全部得罪光。暢流這一場經營權之爭,恕晚輩失禮直言,您這邊似乎看不到勝算呀。」

 

  王暢強忍著不適。「事在人為!」

 

  金永達歎息,「可是您老了呀。」

 

  今晚第二次被人說老,王暢的心口一陣絞痛,痛到直不起腰身。金永達沒察覺,逕自大發牢騷。

 

  「金兢注定要被暢流拖累了。」這也是他火大的地方。「您真的不該縱容令公子胡作非為。王老,如果錢西官有值得我稱讚的地方,那麼就是這件事了,他看得比我透澈。當初我獨排眾議不惜得罪老朋友,站出來為貴公司說話,當時我真的以為令公子是值得栽培的孩子。沒想到我看走眼,他不僅缺乏領袖才能,還經常的惹事生非。」揮手示意站在屋外等他的助理,把他的大衣拿進來。「這件事,我希望王老能夠拿出您的魄力謹慎處理。晚輩言盡於此了。」

 

  退到游泳池畔等老闆的助理,一推門進屋就發現王暢不對勁。

 

  而金永達還在告罪著:「晚輩言語中若有得罪之處,請王老見──」

 

  「董事長!」

 

  金永達順著助理驚恐的目光轉頭看去,立刻嚇呆。

 

  看見王暢的身體軟綿綿地從按摩椅滑下來,金永達一個箭步衝過去,一面對助理吼著──

 

  「把車子開過來!」他吃力的抱起王暢,往外跑。「王老,您撐著點,我馬上送您去醫院!」腳步不停。「王老,您振作點!」

 

  比誰都敬老尊賢的金永達作夢也沒想,他居然成了壓垮王暢的最後一根槄草。

 

  看著王暢不醒人事的老臉,金永達頭皮發麻、自責甚深,不敢想像王暢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下半輩子要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譴責。他想都不敢想。

 

  錢西官憤慨指責的聲音突然闖進腦海,重創金永達高傲不可一世的心──

 

  「你是人吧!是人都有出錯的時候!」

 

  一輩子養尊處優的優雅男人衝出大門,在門口張望一下,隨即在空無一人的暗巷狂奔起來,埋頭沒命地狂奔著。

 

  是人都有出錯的時候!

 

  金永達慌慌張張的跑著。

 

  他跑得驚慌失措,跑得茫然無助,怎麼都甩不掉根生在他腦海的那句怒吼──

 

  是人都有出錯的時候!

 

  感覺不到老人家太過微弱的鼻息,金永達加快腳步,這輩子不曾這麼恐懼過。

 

17-2

  金寧從屋子裡奔出來之後,抬起淚眼環顧四週,只見到處一片漆黑。

 

  金寧跑累了站在原地,雙手掩面,啜泣起來。她想不通,她與錢西官怎麼會吵成這樣,百思不解兩人怎麼會吵成這樣。

 

  明明是相愛的兩人,為什麼會反目呢?她不解,她真的不瞭解。此刻她也不願諒解那些個以愛為名而傷害她的男人們。

 

  嚶嚶啜泣中,金寧突然聽見前方人在爭吵,聲音很陌生,她好像不認識對方。

 

  某人竭力忍著怒氣:「王伯,請您送她回家。」

 

  某女大發嬌嗔:「如果你真的擔心我,你就送我回家呀!」

 

  某人冷淡拒絕:「不可理喻。王伯,你留在這裡陪她,連絡她府上的人過來接她回去。我的車鑰匙給我。」

 

  那位叫王伯的司機回道:「好的,大少爺。」

 

  某女抗議:「我自己也有司機!我沒醉!我爹地媽咪人在四川,不用連絡了!我家沒人!我要你送我回家!」

 

  聽見那個女生打了個酒嗝,一意辯解,而且似乎和對方拉扯起來。

 

  金寧想離開,卻突然聽見一串腳步朝她這裡走過來。她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所幸拉拉扯扯的雙方,並沒有朝她這裡走過來,而是朝斜前方的停車場走了過去。

 

  金寧不想讓人看見她現在的樣子,也無心搭理任何人。她轉身就聽到馮蜜嬌聲叫著──

 

  「何南旭,不許走!」

 

  金寧一臉錯愕,忍不住回頭看著那個窮追不捨的女生。

 

  走在前方的男士繼續走,腳下未停,他舉止從容、儀表優雅,果然真的是何家的大公子何南旭。讓金寧目瞪口呆是那個發酒瘋的女人,她居然是──

 

  馮蜜扯住何家貴公子。「我想向你道歉,有什麼不對。我是馮家大小姐!我和金寧一樣是大小姐!我是千金小姐!」

 

  何南旭一臉嫌惡的扯開她的手,打開車門,上車:「妳醉了,回家去。」

 

  馮家千金卻很堅持:「我要向你道歉!我要向你說對不起,可以了吧?對──不──起──」她每說一個字就鞠一個九十度的躬,誠意十足。「你聽清楚了嗎?要不要我再說一次,小學三年級的事,我──很──抱──歉!」

 

  何南旭冷聲回道:「妳失態了!」

 

  馮蜜拚命拍打著車窗。「我要向你道歉!」

 

  何南旭嫌惡地看她一眼,眼神冷冰冰的示意司機將她拉走之後,他丟下大吵大鬧的馮蜜,逕自驅車離開停車場了。

 

  看見車子揚長而去,任性好強的馮蜜居然哇地一聲,就坐在停車場放聲大哭!還一再揮開司機想要扶她起來的雙手。這一幕,讓親眼目睹的金寧驚訝不已。

 

  馮蜜氣得尖叫:「何南旭,你回來!你好可惡!」她拍開司機的手。「走開!不准碰我!走開!走開走開!」

 

  「馮小姐,夜深了。」身負重任的司機冷汗狂冒,看看四週很怕被當成壞人。「我送您回──」

 

  「不許碰我!不許用你的髒手碰我!叫何南旭回來,叫何南旭回來!我要道歉!叫他回來,不然我叫了!」馮蜜哭得花容失色,醉到完全失控。「救命,有人搶劫──」嘴巴突然被捂住。

 

  司機束手無策中,一個人跑過他身邊,蹲在馮蜜身邊幫忙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大叫,以免事態擴大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馮蜜瘋狂掙扎,「救命!救──」

 

  眾人亂成一團中,「啪!」地一聲,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把在場的三個人嚇呆了;這也包括發酒瘋的馮家大小姐。

 

  司機認出了金寧。「金小姐,」他一臉錯愕地瞧瞧呆若木雞的馮蜜,然後看回金寧臉上。「您、您不要緊吧?金小姐。」

 

  金寧忍著頰上的刺痛,試著微笑。「我不要緊,謝謝您關心。麻煩您幫我把馮小姐扶起來好嗎?」

 

  「好。」司機有些怕怕地看著總算安靜下來的馮蜜,與金寧一人一邊,想要扶起她。

 

  誰知司機還沒碰著馮蜜,她突然又叫起來:「你不要碰我!不許碰我!」

 

  金寧只好說:「我來就好。」

 

  司機為難:「妳一個人扶不了她。我──」

 

  誰知司機一碰,馮蜜就激動尖叫。「走開走開!」

 

  「沒關係,我來就好。」看見馮蜜並沒有排斥她的扶持,反而朝她靠攏過來,顯然馮家對危機應對的教育挺成功成的。金寧淡露一笑,並且很訝異,經過今晚一連串的事情,她居然還笑得出來。「辛苦您了,我來陪馮小姐,請您先回去休息吧。」

 

  想起少爺的囑託,司機猶豫:「這──」

 

  躲在暗處保護著金寧安全的王暢保鑣,看不過去,只好現身。「大哥,你回去,我來保護她們!」

 

  「阿福,你怎麼──」金寧頓了一下,有些明白了。「是王爺爺讓你跟來的嗎?」

 

  「老爺叫我偷偷跟著妳,我本來跟得很好,要不是這女人打妳一個巴掌,我不會破功的,金小姐。」名叫阿福的隨從指著不知好歹的馮蜜。「要我幫妳教訓潑婦嗎?」

 

  金寧大吃一驚,趕忙搖頭。「馮小姐喝醉了,她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不用了。」

 

  王暢保鑣正氣凜然,「不管怎樣,打人就是不對。真的不要我修理她嗎?」

 

  金寧搖頭。「她是無心的,不用了。」

 

  王暢保鑣看見金寧被馮蜜不慎甩了一耳的左頰又紅又腫,驚吼:「金小姐,妳臉頰腫起來了!」

 

  無端挨了一巴掌之後,金寧只覺得左頰熱辣的,很痛。直到保鑣瞪眼驚呼,她才摸摸面頰。頰上未乾的淚水加深這一巴掌疼痛的程度,這股痛楚,直接蝕入金寧心間。

 

  猛打酒嗝的馮蜜靜了下來,不再大吵大鬧,像是知道自己犯錯了。

 

  金寧看著醉醺醺的馮蜜,怕她又開始吵鬧,連忙說。「阿福,我們先回王爺爺家的別墅,麻煩你將馮小姐安置在三樓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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