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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絹&唐瑄

 

16-14

  王暢坐在椅子上,瞪著鼻青臉腫的保鑣,氣到全身發抖。

 

  「去收拾行李!」

 

  保鑣忍著痛起身。「要拿到車上嗎?」

 

  王暢怒吼:「準備你的行李就好,因為你被開除了!混蛋!誰叫你對我的客人動粗!」

 

  保鑣也生氣了,他指著在陽台上接聽電話的錢西官。錢西官臉上青腫的程度不下於保鑣,他忍著痛,逐一安撫客戶不滿的情緒。「他不是你的客人!這個人說你老糊塗,他害你傷心!這是我親耳聽到的。」

 

  「誰要你多嘴!給我下去!」老人家不想讓金寧聽見,可惜已經來不及。

 

  拿著包著冰塊的毛巾進來,金寧聞言一臉震驚的看著錢西官。

 

  剛剛的事被愛女親眼目睹,金永達一直心情忐忑。他急於拉攏女兒的心,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小寧,妳聽到了。他居然對妳王爺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王暢聽不下去的吼他:「永達,你別節外生枝了!」

 

  「王老,敢情您也認為我是故意找這小子麻煩嗎?小寧,如果他肯稍微用心看待我們的環境,妳以為爸爸會對他說出重話?沒有人願意傷害別人。」金永達語重心長。「這年輕人不尊重咱們,妳讓爸爸怎麼尊重他!他打心底覺得咱們勢利!」

 

  看見金寧臉色死白,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王暢怒道:「你少說一點!」

 

  被女兒目睹了自己的醜態,金永達心頭發慌。「王老,請您體諒我就這麼個女兒,我不能不說。小寧,你別怪爸爸對錢西官說話不客氣。」

 

  金寧坐在沙發上,像一尊喜怒哀樂被抽光的木人兒,累得無法再想,她也不再聽。反正,她從這兩個針鋒相對的男人口中,今晚是聽不到什麼好話了。

 

  她想保持平心靜氣,因為她有太多事要問……

 

  金寧的目光落向屋外,表情有些惱有些怒,定定地瞅著背向她而站的男人。

 

  又被另一個客戶重砲猛轟了一輪,錢西官結束電話之後,雙手握拳,站在陽台看著夜色,他的背挺得很直,似乎很努力在沈澱心情。

 

  甩了下頭,錢西官旋步準備進屋面對這一切了。金寧見狀也回神了,並注意到不曾被人羞辱過的父親,還在數落錢西官──

 

  「這年輕人口口聲聲說要跟妳交往,他把話說得好聽,卻瞧不起咱們的生活環境。」金永達無法忍受。「難不成妳要爸爸媽媽屈就他嗎?他是晚輩啊!」

 

  金寧怕再生波瀾,趕緊在錢西官進屋之前打斷他。「爸,請你讓我跟西官單獨的談一談好嗎?」

 

  金永達急道:「小寧──」

 

  「永達,陪我跟一杯。」王暢起身踱出去,見金永達似乎不想讓女兒與錢西官獨處一室,不禁火大了。「出來!你想要讓你的眼中釘看見我罵你嗎?!」

 

  「眼中釘?這,」金永達笑得尷尬,認栽走出去。「王老,您言重了。」

 

  金永達前腳才踏出房間,錢西官的後腳就踏了進來。「寧寧,剛才的事,我──」

 

  金寧幽幽道:「你真的要搶走王爺爺的公司嗎?」

 

  錢西官腳下一頓。「商場上的事太複雜,以後我會慢慢解釋給妳聽。」

 

  「這麼說是真的了。」金寧心痛不已。「你真的跟馮爺爺聯手,你們要把王爺爺趕出他的公司,為什麼呢?」她傷心的質問他:「你怎麼可以對王爺爺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你怎麼可以這樣呢?西官,你讓我好失望。」

 

  這是個性正直的她,最不能忍受的事。

 

  錢西官被她罕見的怒氣凍在原處,也火了。

 

  「你準備傷害一個人的時候,怎麼還可以跟他談笑風生呢?面對王爺爺,你不會覺得愧疚嗎?我不懂你,西官。」

 

  心中的委屈整個爆開來,錢西官受夠了!「妳以為所有人對仁慈的定義,都跟妳一樣嗎?妳的仁慈,對暢流那些生計岌岌可危的員工來說,很殘忍,妳知道嗎?」

 

  他的重話讓金寧震驚。「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錢西官的怒氣全面爆發了。「連妳也這樣,我真的受夠了!」

 

  「我做了什麼呢?」金寧愕然不解。

 

  錢西裝憤怒地扯著身上的西裝。「妳跟妳父親一樣,以我的外表定我的罪。你們只在意我的外表!」

 

  金寧悲傷的嗚咽了一聲,連忙壓下頭,只因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傷人的指控。

 

  知道自己一時失言的錢西官,在她面前走來走去,不時瞄著金寧。表情有著無所適從,可是心中的委屈卻因為金寧明顯偏袒她父親而越滾越大了,讓他無論如何都拉不下臉求和。

 

  金寧努力的想要抬起眼來看他,卻辦不到。她語帶哽咽:「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只在意你的外表?」

 

  錢西官想到這個就火大。「妳覺得我讓妳丟臉!」

 

  金寧猛然抬起她蒼白受傷的臉,也氣了。「我沒有!」

 

  「妳還說妳沒有!妳故意製造我跟妳父親不期而遇那天,特地買了一件襯衫,千方百計要我換上,妳才肯讓我出去跟妳父親見面!妳覺得我讓妳丟臉!」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誤解,金寧震驚地捂著嘴。而情緒完全失控的錢西官還在說著──

 

  「就連今天,妳也一樣!」

 

  「今天我又做了什麼呢?」金寧有些生氣了。

 

  「妳生我氣,是因為我沒有穿妳幫我買的西裝過來!妳專程拿去給我不是嗎?我沒穿過來,所以妳不高興了!」

 

  「你不可理喻……你好過分……」

 

  正在氣頭上的錢西官靜了下來,終於看見她一臉受傷。

 

  錢西官直覺的走向她,雖然生氣,還是不忍心看她難過。「寧寧──」

  

  「你不要過來。」

 

  錢西官被拒絕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立刻惱羞成怒的縮回腿畔。瞪著淚光閃爍的可惡女人!

 

  兩人無言的看著彼此,金寧隱忍著,不想在他面前落淚。既氣他,又心疼他因為自己而受了許多委屈。她真的很氣很氣,面前這個讓人又愛又氣惱的男人。

 

  兩相靜默了一會兒,金寧試著跟他溝通。「你怎麼可以對王爺爺說他老糊塗了,你不覺得這種話很過分嗎?」

 

  錢西官一臉煩躁。「他把他兒子不成才的氣,出在我身上!他在遷怒,妳懂不懂!」

 

  「就算他遷怒,就算他氣王叔叔,你也不可以對他說話這麼過分呀!」

 

  「那是妳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只是說出事實,過不過分,要看他有沒有勇氣面對現實!」

 

  兩人又落入大眼瞪小眼的靜寂中。

 

  他理直氣壯的態度,讓金寧越看越生氣!這才發現吵架時,根本無法心平氣和!

 

  金寧試圖講理,「你不也是缺少面對的勇氣嗎?為什麼你就不能體恤王爺爺。」

 

  錢西官蹲在她面前,目光凶惡的瞪著她:「把話說清楚。」

 

  兩人又對瞪了一會兒。淚水在金寧的眼中打轉,她沒有別開視線,只把開始滴水的毛巾放在他臉上。錢西官的臉被阿福揍得青一塊、紫一塊,教金寧看得怵目驚心。她雖然氣他不講理,但又忍不住要替可惡的男人消腫!

 

  錢西官被毛巾滴得一臉水,他看不到金寧,只聽見水聲在他腳邊滴滴答答的落下來。聽起來好像是金寧落下的淚。

 

  金寧哽咽道:「你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心理障礙,你始終覺得我們在壓迫你,強迫你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迎合我們。我說過了,人是為了讓自己更好而改變,不是為了討好任何一個人。我說這話是認真的,不是為了討你歡心。是不是我的態度不夠真誠呢?」

 

  「不是!」錢西官急了,抓起她一隻手,雙掌合握著。「我知道妳的心!」

 

  「既然知道,你為什麼會讓這個心理障礙矇蔽了你的雙眼呢?你無法看清事實,所以完全扭曲了我對你的心意。你好過分。」

 

  原本金寧講一句應十句的錢西官,只能悶不吭聲。

 

  「你對我做了許多不公平的指控,我並不打算解釋。因為我怕解釋了之後,自己會傷心欲絕,然後我會不知道該如何原諒你。」

 

  錢西官的身體劇烈震顫了一下。

 

  金寧聲音淡淡,卻止不住傷心。「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是以你為榮的。」

 

  錢西官只能抓住她的手,不知該如何修補兩人之間的裂痕,因為他心裡有氣。

  

  「可是我現在好氣你。」金寧幫他把頰邊的污漬和血漬輕輕拭去。「我好氣你們……」也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寧寧……」錢西官抓著手,不知如何辯解。

 

  「你跟長輩說話,為什麼要那麼衝呢?就算爸爸不對,你也不應該用那種語氣跟他講話的。」

 

  提到金永達,錢西官就捉狂。「我挑釁?!妳怎麼不說妳父親充滿差勁的敵意!我一直在應付妳父親的怒意,妳叫我怎麼對他和顏悅色!」越說越火大。

 

  「你的態度太敵對,我無法跟你溝通。」

 

  「妳的環境充滿敵意,鬼才友善得起來!」

 

  金寧有些生氣,「你態度也不好呀!」

 

  「我態度不好?」錢西官揮開毛巾跳了起來,一邊踱步一邊瞪金寧,表情怒不可抑!

 

  「我態度不好?!」他恨得咬牙切齒。「我花蓮分站的車子,今天出了重大車禍,我的客戶損失慘重,他們揚言要告到我傾家蕩產!我的司機受了傷不敢休息!方祕書現在人在花蓮收拾車禍現場!我丟下我的責任、我的客戶、我的員工,千辛萬苦趕回來,就是為了聽你們這些奚落嗎?!」

 

  沒想到他今天發生這麼事,金寧錯愕不已。

 

  歉疚感油然而生。「西官……」

 

  錢西官沒看見她一臉心疼,累積了一天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妳父親從來沒有用他的正眼瞧過我一眼,見到我,他只會挑剔我!貶低我!妳叫我怎麼好好跟他說話,妳以為我沒試過嗎?!這些日子,我讓妳動我的衣櫃,陪妳吃生機飲食,是為了什麼?不是因為我有這份心思嗎?可是妳父親回饋我的努力什麼?更差勁的嘲笑!」

 

  金寧無力招架的身軀瑟縮了一下。

 

  「我晚到的原因,他不去瞭解,只因為我來不及回去換上那些可笑愚蠢的禮服!妳父親就一口咬定我是針對他!說得我一無是處!難道除了外表,人的心意不可貴!我拚命趕過來,忍著眾人的嘲笑走進這個該死勢利的地方,不是我沒尊嚴,那是因為我在乎妳!我愛妳啊!妳懂不懂!」

 

  金寧含著淚:「西官,我──」

 

  錢西官怒火焚身。「妳居然說我態度不好!妳跟妳父親有什麼兩樣?!」

 

  金寧一臉震驚的看著氣到捉狂的錢西官,強忍著不哭。

 

  兩人再談下不會有結果了。金寧想走開讓彼此冷靜一下,可是有件事她一定要知道──

 

  她忍著淚。「請你……誠實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錢西官停下腳步,轉頭瞪著她。

 

  金寧鼓起殘存的勇氣,問道:「你曾經逃過婚嗎?」

 

  錢西官氣到整個捉狂。「金永達找人調查我?!」他怒極反笑。「你們心裡有數了,還需要我回答嗎?!沒錯!我逃過婚,而且我不認為自己有錯!」

 

  金寧再也受不了,她起身想離開這裡,想暫時離開讓她愛到心痛也恨到心痛的男人。

 

  手碰著門把時,她哽咽低語:「我們暫時……不要見面吧……」

 

  怎麼都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錢西官想都沒想,衝口就吼:「不見就不見!隨便妳了!」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金寧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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