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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絹&唐瑄

 

12-11

  全身是汗,錢西官先去洗澡,獨留金寧在客廳裡將她買來的花束插上。電話響起時,金寧聽見錢西官房裡的浴室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她蹙了下眉頭,開口說道:

 

  「西官,你不要急著出來,我──呀!」話聲未完,金寧已經別開頭,小臉爆紅。

 

  一時忘了金寧在他家,錢西官打著赤膊,猛然拉開門,從浴室衝出來,並且看見金寧被他粗野的舉動嚇了一跳!他趕緊縮回房間裡喊著:「寧寧抱歉!」

 

  金寧低頭整理花束,紅著臉囁嚅道:「沒、沒關係。」說著就挑出白桔梗細細修剪,嘴裡很自然關心道:「你趕緊把衣著穿上吧,免得著涼了。」

 

  房間裡,錢西官正打開衣櫃找衣服穿,聽見女友的交待後,他用力吸了下鼻子。「我已經著涼了,所以妳不用為我擔心了。」

 

  「你──」金寧把剪好的桔梗放一旁,好氣又好笑。

 

  午後的太陽越窗而入,照進錢西官的房間裡。

 

  這房間很陽剛很男性,很錢西官,純粹睡覺用,所以沒有多餘的擺飾在裡面,只有隨意丟到角落的藍球,還有隨便掛在衣架上的拳擊手套,以及隨意丟在桌上的領帶衣服和皮夾等等等等。

 

  挑出衣服迅速套上,停了一會兒的電話又響起來,錢西官趕忙接起房間裡的分機,「喂,嗯……這件事等我回去,我會處理。咳。」很忍耐地聽著。「阿峰,你還知道我在生病啊,你存心不讓我好好享用我的病假是吧?哦,這樣啊……這樣最好,再見。」

 

  邊說邊咳嗽的錢西官掛斷電話後,累得往床上一趴,準備好好睡上一覺。這陣子他始終無法睡得很沈,因為他有太多事放不下,工作上有太多環節要留意,有太多的電話要接。

 

  躺下不到十分鐘,錢西官累到連金寧探頭進來張望他都不曉得,就聽見他的手機又響起來。

 

  錢西官埋在枕頭下的臉咒了一聲,伸手朝床頭的老位置摸去,沒有抓到手機卻抓到一隻軟綿綿的手掌。錢西官的眼睛一瞪,猛然翻身坐起,就看見金寧不知何時進來,正站在床邊撈著他放在床頭那一邊的手機。

 

  被他勇猛如地牛翻身的蠻力扯動一下,金寧差點跌倒。

 

  「小心啊,錢西官的女朋友!」錢西官及時抱住金寧,拍拍她嚇得驚魂不定的臉龐。

 

  笑著將她手中的手機拿過來,看見來電的人是方祕書,錢西官不顧金寧眉心淺蹙,立刻打開手機,並且別開頭,小心的與女友的臉保持一定距離。

 

  「方祕書,什麼事?」他掩嘴咳嗽著。

 

  聽見是方祕書打電話來,金寧立刻起身想要迴避,錢西官見狀,伸手拉住她,一邊哼道:「是宋副董辭職?」

 

  對納悶地轉頭看他的金寧搖搖手,示意她不要離開,錢西官一隻手摟在她腰間,繼續邊咳邊講電話。第一次待在單身漢的房間,讓金寧很不自在,但是她看錢西官那麼不舒服,還那麼不得閒,實在顧不了太多。她必須親眼看到他休息,才能放心離開。

 

  趁著錢西官講電話的空檔,金寧打量起他的房間。跟她雅緻柔美設計感十足的房間全然不同,錢西官的臥房並沒有太多裝潢,除了嵌在牆壁內的大衣櫃,只在靠窗的那面牆,簡單的擺放了一張粗獷的原木椅和一張原木小圓桌,陽剛味十足,隨便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掉了下來,起身逛著的金寧差點踩到。她彎身將外套撿起來,到處找衣架。

 

  錢西官一邊講電話,眼睛一邊跟著金寧美好的身影跑。被感冒病毒大舉入侵的頭顱很沈重,他的表情卻愉快極了。

 

  摀住手機的發話端,錢西官朗聲笑著,對似乎拿他凌亂的房間束手無策的金寧說:「寧寧,衣架在衣櫃裡。」見到金寧回過頭來看他,錢西官指指她左手邊的大衣櫃。然後才拿開手,繼續跟方祕書討論未完的公務。

 

  金寧依照他的指示滑開衣櫃門,立刻被衣櫃裡雜亂無章的收納放式,以及衣服凌亂摺疊的方式嚇著。她張了張嘴,回頭想對錢西官說些什麼,卻見他一隻掌支著額頭,鼻音濃重,整個人乏力地癱靠著床板上,意識似乎是呈現飄浮狀態地哼道:

 

  「他帶走多少人?」

 

  聽到手機那端方祕書回他,連同心腹一共有帶走十五個人。錢西官撐著沈重的額頭,感覺洗完澡之後他整個人變得更加的昏昏沈沈。「全部跟著他辭職嗎?」

 

  手機那頭的方祕書回答:「目前有八個人跟進,全是副理級以上的主管。」

 

  錢西官吸了下鼻涕,哼了一聲。「消息幾時發佈?」

 

  其實已經病到不太清楚自己在講什麼,錢西官仍然拿出鋼鐵般的意識撐著,努力想要集中逐漸散渙的精神。聽方祕書說著說著,他的眼皮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一直往下滑,差一點他就睡著了。

 

  在第三次還是第五次撐在額頭的手掌又滑掉,差點睡著的錢西官再度被驚醒,掛好西裝外套,回頭留意男友情況的金寧忍不住笑了。這麼想或許有些不應該,生病已經好可憐,可是……

 

  西官這個樣子,真的好可愛啊~金寧溫柔的笑著。

 

  床上的錢西官甩甩頭,努力保持清醒卻有點力不從心,眼皮又酸又重,直往下掉。就在他差點又昏睡過去時,他的額頭突然一涼。

 

  錢西官昏昏沈沈地抬起頭,看見金寧從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出來,貼在他頻頻冒汗的額頭,幫他降溫。

 

  看見她是墊著腳尖,站在床邊為他服務。錢西官趕忙朝她移去一點。

 

  久等不到上司回應,方祕書在手機那頭叫道:「總經理,您聽見我的話了嗎?抱歉,打擾到你休養,可是這件事很重要。您聽見了嗎?」隨即小心翼翼地問:「您、您還在嗎?」

 

  因為站在床畔,幫錢西官拿著毛巾,金寧聽見了方祕書驚慌失措的呼喊,柔美的唇角一勾,不禁笑起來。 

 

  錢西官重新拿起電話,沒好氣道:「我還沒掛掉,我會聽你說完再掛的。」

 

  知道金寧家教嚴謹,不會坐上他的床,錢西官在金寧轉身回浴室沖洗毛巾時,下床把椅子拖過來,然後他便喘噓噓地躺回床上。

 

  金寧回來時,看見床邊多了一張椅子,而錢西官整個人躺了下來聽電話。她頓了一下,表情柔柔看錢西官邊咳邊思考一邊還皺眉頭的臉龐。

 

  「我聽見了。你說宋副董今天遞辭呈,王威沒有慰留立刻批准,而且暢流馬上對外發佈人事異動的消息,對嗎?」

 

  金寧聞言愣住,她抬頭看著錢西官,發現他並不是刻意說給她聽,而是真的不在意她聽見他公司上的事。

 

  金寧覺得很開心,莫名的覺得非常開心。她開心的樣子,被錢西官無意間瞄見了,他好奇的伸出食指碰碰她唇邊那朵笑,嘴裡哼道:

 

  「一下子走了八個中高階主管,拉出跌停板我並不意外,股價跌破票面價值就有點意外了。」

 

  一陣悠揚的古典樂音響起,金寧聽見她的手機在響,她把折好的毛巾放在錢西官額頭,對錢西官指指外面。等到錢西官對她點頭了,金寧才起身走出去接聽電話。

 

  金寧走到在客廳處才接起手機,是她父親打來的電話。「爸。是的,我下午請事假。」

 

  聽見是金永達,錢西官全身繃緊,眼神陰鬱地瞄向客廳。「明天你也進場,有多少就買多少。全掃。」

 

  客廳裡斷斷續續傳來金寧的聲音:「西官生病了,我過來看他。」

  

  「公司還有別的事嗎?季雅棠感冒,也昏倒了。也?」錢西官的眉頭危險挑高。「知道你失言就好。」視線緊盯著客廳,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生病也不能好好休息,讓錢西官有點火大。

 

  父親的問話讓金寧有些猶豫著:「大概吃完晚餐,我就回去了。」

 

  「放他幾天假,讓他回去休息。告訴那傢伙,大家都說,感冒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不然一輩子不會康復。」錢西官很想要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公事上,無奈他的耳朵不配合。

 

  「好的,我會請陳伯來接我。好……」

 

  「ok,沒事了吧?」聽到金寧似乎快要結束通話了,錢西官也趁機收線。

 

  錢西官收線後,金寧剛好講完電話走進來。她幫他把手機拿過來,放到桌上,她在椅子坐下,把他額上的毛巾拿起來。「西官,你舒服一點了嗎?」

 

  「看見妳就好多了。」他注視著金寧,想要從她臉上找出父女倆鬧翻的蛛絲馬跡,但金寧的表情恬靜依然,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壓制。一想起金永達那冰冷的眼神,錢西官的心情不免又緊繃起來,胃也跟著絞痛起來。「妳有事可以先離開,我可以應付。」

 

  正要起身去浴室洗毛巾,金寧聞言後對他搖頭。「我想留在這裡陪你。」微笑說完,半起身的她手卻被錢西官抓住,緊緊握著,金寧不解,只好坐下來。「你的電話好多,跟我哥哥和我父親一樣多。你們生病了,為什麼都不肯好好養病呢?」

 

  錢西官閉上眼睛,虛弱的擠出一抺笑:「因為我們是生意人啊。」儘管累得要死卻睡不沈,怎麼都睡不沈,錢西官近似囈語般呢喃:「寧寧,如果妳有別的事忙,先離開沒關係。」話雖然說得體貼,一隻大掌卻忠實反應他的想望,緊緊握住金寧,不肯稍微放開。

 

  總感覺這陣子男友有心事,可是他不說,她又不好頻頻追問,於是金寧只好儘量陪著他了。「我生病的時候不喜歡一個人在家,所以我要留下來陪你。」

 

  即使金永達不喜歡他,即使金永達盯得緊,寧寧還是守在他身邊沒有離去。錢西官莫名覺得寬了心,睡意馬上蜂擁而上,嘴上近乎夢囈地哼著:「寧寧,妳說妳小時候的事給我聽。」

 

  他有些任性的表情,讓金寧笑了。「小時候我常常生病,爸爸媽媽經常不在家。家裡只有保姆和管家陪著我,那時候年紀小,覺得家裡的房間好大好大。」

 

  錢西官的腦海其實只有金寧的聲音,內容完全沒進入。「嗯。」

 

  「每次生病,我都會跑到保母的房間裡,要她抱著睡。生病的時候,我很怕只有自己一個人,因為太怕生病的時候沒人陪,所以總是儘量不讓自己生病,很聽爸爸媽媽和保母的話……」

 

  在金寧悅耳含笑的聲音中,錢西官漸漸入發出熟睡的鼾聲。

 

12-13

  錢西官一覺醒來,發現已經晚上十點多。

 

  他伸著懶腰,走進客廳,發現這幾天明明要住校的弟弟,居然坐在他的餐桌邊k書。

 

  「哥!你起來囉,你感冒有沒有好一點?」錢東書趕緊起身倒水。「你居然因為感冒而請假?求你千萬不要讓老媽知道這件事,拜託你,我最近要模擬考了,拜託你讓我安靜幾天啦!拜託,只要幾天就好。」

 

  「我現在真的好多了,謝你的安慰哦。」錢西官張望著,發現金寧似乎已經回家,他有點失望的在餐桌坐了下來。「是白向陽那小鬼告訴你的?」

 

  「不是啦。那傢伙非我族類,誰甩他,他很白目耶。」

 

  接過弟弟孝敬的茶水,錢西官舉杯致意。「敬白目。」

 

  「寧姐打電話到我們學校找我。」錢東書忍痛把他私人珍藏的黑色口罩拿出來,請兄長不要把超強的病毒傳染給他。

 

  「寧姐?」在自己家還要戴口罩?!錢西官不爽地瞪著弟弟,看在他淚眼相求的情分上,接過黑色口罩戴上。

 

  「大嫂啦!你女朋友啦!哥你病傻了哦?」為了感謝大哥配合,錢東書決定拿出他身為弟弟賢慧的一面,在廚房裡張羅病人的晚餐。

 

  原來是寧寧啊……錢西官托著下巴,開心地撥開口罩啜飲熱茶。「她打電話找你回來啊。」

 

  「她打到學校時,嚇了我一跳!」錢東書抱怨。「她插了一盆花放在客廳,看起來是滿漂亮的啦。」

 

  錢西官轉頭看向客廳的茶几上,一邊嗅著:「阿書,你越來越賢慧了,廚藝越來越好了。我鼻子塞成這樣,還能聞到食物的香味,這些年我沒有白養你。」

 

  錢東書背著大哥,偷偷翻了個白眼。「拜託,我讀書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煮飯給你吃。這是寧姐請她家的下人熬的粥啦,超好吃的!明天我要回來睡,你要留一點給我哦!」

 

  「明天?」錢西官探頭瞄瞄瓦斯爐上的鍋子。「你會不會太小看你大哥的食慾了。那麼小一鍋,留得到明天你下課回來吃嗎?」

 

  錢東書受不了地回頭瞪他:「這鍋根本餵不飽你好不好,你胃口大得跟豬──」在錢西官的咳嗽示警聲中,連忙改口:「反正你胃口奇大啦!寧姐說她明天還會請人送好吃的過來,她會請人照三餐送過來,這樣比較新鮮。她對飲食好講究說。」

 

  錢西官搔搔臉頰,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說不上來。「她幾點離開的?」

 

  看到粥滾了,錢東書趕緊關掉爐火,把熱呼呼香噴噴的鍋子端上桌。「她一直陪你到六點才離開。她說,她爸爸打電話過來,好像說她媽媽臨時無法陪她爸爸是去參加什麼珠寶展什麼的。所以寧姐緊急代打,替她媽媽出席。」

 

  錢西官原本帶笑的眼神沉了一下。「嗯。」

 

  錢東書捧著碗公走過來,拿起勺子盛了碗粥。「寧姐要離開的時候,好像很不放心你。跑到你房裡,看你好幾次。」

 

  錢西官接過弟弟孝敬他的粥品,眉開眼笑地拿起湯匙,吃著粥。

 

  「有女朋友真好。」錢東書捧著自己的碗公,坐下來。

 

  錢西官掀起眼角,瞄了瞄一臉酸相的弟弟:「你年紀也不小了,可以交一個了。」

 

  「拜託,我才十四歲好不好?」錢東書大叫,彷彿受到什麼侮辱似的,讓錢西官很想k他一拳。

 

  「夠大了,你以為你才兩歲!」說著錢西官突然皺眉,終於發現不對勁。「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錢東書埋頭猛吃。「哪裡啊,社區每天都嘛這樣。」

 

  「我是說──」錢西官皺著眉頭,環顧起客廳,想找出哪裡不對勁,直到看見電話,他才恍然。「今天怎麼都沒有聽到電話聲。」

 

  太好吃了,人間美味啊!錢東書低頭狼吞粥品。「因為電話拿起來了。」

 

  錢西官狠瞪弟弟。「誰叫你把電話拿起來?」

 

  實在太好吃了,錢東書迅速解決了一碗公,再盛一碗,順便委屈叫著:「不要隨便栽贓給無辜的人好不好!又不是我拿的,是寧姐說你有電話依存症。她把電話拿起來的,她吩咐我在你睡醒之前不要放回去。」

 

  原來是寧寧啊……心裡的不爽瞬間化成了大量的粉紅色泡泡,錢西官的嘴巴笑得有點合不攏,惹得被差別待遇的錢東書一臉不爽。

 

  「那我的手機呢?怎麼也不響了。」錢西官嘴在笑,逼視弟弟的眼神卻一點也不柔軟。

 

  「寧姐把電池拿走了。她說明天要是你病況有好轉,她就還給你。」

 

  錢西官呆住,臉上的傻笑更深更濃了。

 

  錢東書實在看不下去了。「厚!差這麼多。哥,你真的很過份!」

 

  「囉嗦!」錢西官k他一拳。「你不要以為你使用障眼法,我就不知道你在掏空我的晚餐。靠,你還盛?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大哥看在眼裡!」再賞去一拳。「你這都吃第幾碗了!」

 

  「我正在發育嘛,這粥超好吃的。」解決完第二碗,錢東書趕緊上前盛粥。

 

  「錢東書,你給我住手。你已經吃三碗了。」錢西官咬牙切齒。

 

  「再一碗就好了,哥,拜託拜託啦。」嘴上求著,錢東書手上盛粥的動作沒半點慢下,錢西官簡直被他氣笑。

 

  屢吼不聽,錢西官長臂一撈,乾脆把整鍋粥抱過來開吃。

 

  只來得及搶到半碗的錢東書,爆出心碎的哀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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