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瑄

   

 

  「夫人,雨傘——」穩穩停好車後,司機喚著急匆匆推開車門下車的女子。

 

  身著高雅套裝的女子朝身後的司機擺了下手,示意不用,一點毛毛細雨,她還沒看在眼裡。  

 

  她抵達位於東京都正中心某一所私立貴族小學的運場館時,低年級的劍道比賽正好開始。

 

  聽到比賽開始的聲音,女子慢下腳步,停在門邊靜待這場比賽結束。趁著空檔,她順便整理自己的妝容,畢竟日本是個非常注重儀表的國度,而今天是她大兒子初次上場比賽,她可不能丟了他的臉。

 

  女子活泛的美眸朝賽場邊緣溜去,在選手區悠悠掃盪,幾乎一眼就看見自己的寶貝蛋——那個酷似丈夫的大兒子。

 

  年僅七歲的他穿著藏青色劍道服,坐在一排選手中,坐姿中規中矩,挺拔如山,在一群不時扭來扭去的同學中,男孩靜定的氣質顯得格外出眾。

 

  他這坐姿女子極其熟悉,簡直跟他爸爸練劍道時一模一樣。女子跟一位也姍姍來遲的家長點頭打招呼,她藉由拿手帕拭汗的動作,掩嘴偷笑,笑中溢滿身為母親的愛與溫柔。

 

  她這大兒子不止長相跟他爸爸一樣,連不愛說話的脾氣,也跟他爸爸一樣。

 

  被她目光鎖定的男孩子,長相極其俊秀,原本靜靜觀看比賽的他似乎是察覺到女子的目光,他撇眼朝女子這裡看過來。

 

  雖然男孩的眼神平靜,出奇俊秀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女子就是知道兒子此刻心裡挺高興。他大概以為她今天會缺席吧?怎麼可能,這可是她寶貝兒子人生中的第一場比賽!

 

  他爸爸臨時被叫去卡達出差,已經無法趕回來,她怎麼忍心缺席。所以,兒子別怕,媽媽來了!

 

  女子趁著眾人觀看比賽沒注意,趕緊朝男孩俏皮地眨眨眼。

 

  唔!女子掩在手帕下的嘴巴笑得更歡了,兒子雖然面無表情,但女子硬是看出他表情比剛才更僵硬。很顯然的,他一點也不欣賞他媽媽活潑的愛意。

 

  嗶!這場比賽終於結束。

 

  女子朝身邊家長點了下頭,姿態優雅地步入會場的觀眾區,順著大兒子目光所指,女子很快就找到她的另外兩個寶貝蛋。

 

  「媽媽!」

 

  坐在第四排正中央的四歲小男孩看見母親,歡快地跳起來,展開兩隻短短的肥手,就要向前方撲去——

  

  坐在他身邊一名九歲女孩拉住他,淡淡道:「坐下。」

 

  「姊姊……」小男孩被揪住後衣領動彈不得,家教頗佳的他沒有吵鬧,只是回頭可憐兮兮地瞅著自家大姊。

 

  女孩淡淡的回瞅小弟一眼,「凜要上場比賽了,坐下。」

 

  小男孩順著姊姊所指,看到他的哥哥已經穿戴好劍道護具,手持竹劍,走到場中央。男孩沒忘了自己跟母親約定,今天是來幫哥哥加油的,不能鬧脾氣,他趕緊縮回原位。

 

  女子遠遠就看見大女兒與小兒子的互動,她就知道女兒壓得住小兒子。女子滿心得意的走到座位,將小兒子抱起來親了親,然後才坐下來,摸摸女兒的頭。

 

  看著女兒那與大兒子如出一轍的如山坐姿與淡漠面容,女子很想撫額。

 

  明明相差兩歲,不是雙胞胎,兩人卻長得如此相像。

 

  京極家的基因真是強勢得可怕……

 

  「媽媽,哥哥一定會贏。」完全沒有遺傳到京極家規律嚴謹基因的小兒子,四仰八叉的窩在母親懷裡,小小聲說著。

 

  女子的目光轉回小兒子臉上。

 

  看著他軟軟萌萌的小模樣,女子心裡淚流滿面,慶幸自己好歹生了個像自己的孩子。三個總算有一個,雖然小兒子像她只像一半,另一半的懶散樣也不知像誰?女子堅持不肯承認這樣的基因出自她這邊。

 

  「你是怎麼看出哥哥會贏的?」女子逗著小兒子。

 

  母子倆竊竊私語的行為,讓不論坐姿和表情都極為中規中矩的京極家大小姐不太滿意。趁著大弟贏得第一局的空檔,女孩轉頭淡淡的瞥了下母親和小弟。

 

  母子倆身軀一顫,兩人都感受到來自隔壁座那可怕的威壓。

 

  小男孩縮進母親懷裡,把臉埋在母親手臂中說著:「因為哥哥不是跟姊姊比賽,所以哥哥一定會贏。」

 

  聽完小兒子的話,女子一陣無言。

 

  他的意思是,他姊姊是地表最強的小學生就對了。

 

  女子轉頭看著坐姿端正如山的大女兒,看著她秀美的臉孔,再看看連下對手兩局的大兒子,透過他們兩個小小的身影,她彷彿看見他們父親降臨現場。

 

  女子不禁越看越頭疼。

 

  兒子就算了,把女兒養得這麼嚴肅,是怎麼回事?

 

  女子心中堵著一股氣,只有大兒子技壓全場,奪得低年級組劍道比賽冠軍,可以稍稍安慰她不滿的心。

 

  比賽結束散場後,外面已經天黑。

 

  女子抱著小兒子步出學校,看著道路兩旁溫暖的街燈,她正想著反正老公不在家,反正明天是週休假期,又剛好連放三天,要不要乾脆飛回台灣,看看外公外婆?當女子越想越覺得她的想法可行時,剛剛在大女兒和大兒子聯手施壓下,無論如何都不肯妥協從母親懷裡下來的小兒子,不知何故,突然掙扎著要下去。

 

  「怎——」女子詫異地低頭,正要問小兒子發生了什麼事,突然聽見向來冷淡自律的大女兒和大兒子,有些雀躍地叫著:

 

  「爸爸!」

 

  女子聞言抬頭向前方望去,斜前方的銀杏樹下站著一名男子。

 

  男子神色矜貴,面容極為出色,他只是安靜的站在街上,便引得路上的行人頻頻回首張望,大約把他當成哪位演藝人員或者模特兒了吧。畢竟氣質如此出色的男人不多見,即便在東京人潮如織的大街上,他也總能讓人一眼就捕捉到。

 

  原來是老鼠遇到貓了……女子將小兒子放下來,伸手戳了戳他古靈精怪的腦門。

 

  看著小兒子搶在兩位兄姊之前,激動地朝他們的父親撲過去。

 

  一撲過去,他就牢牢抱住男子修長的大腿,滿臉諂媚道:「爸爸,卡達好玩嗎?下次帶我也去玩。我好乖,我只讓媽媽抱一分鐘而已,沒有很久。」

 

  噗。女子別開臉,掩嘴笑出來。

 

  男子也忍不住唇間的笑意,將小兒子拉好,站直。然後看向滿臉孺慕之情的大女兒和大兒子,他淡淡問道:「這幾天比賽,有什麼感想?」

 

  女子聽著大女兒與大兒子有條不紊地向丈夫述說這兩天比賽的心得,小兒子聽不懂他們的談話,也不在意,依然賴在丈夫腿邊,小身板是站直了,整個人卻是倚在她丈夫的腿上,真是懶得可以了。

 

  男子和兩個孩子也注意到小兒子(小弟)偷懶的站姿,三人如出一轍的嚴肅眼中帶笑,一起轉頭凝注女子,彷彿在問,這孩子(小弟)到底像誰?

 

  女子偷偷扮了個鬼臉,堅決不承認這樣的基因遺傳自她。

 

  路上行人如織,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寒風凜冽。女子看著她最親愛的家人們,看著她最愛的男人帶著孩子們,走向她,她的心裡暖洋洋。

 

  多年以前,他們在這片土地相遇。

  多年以後……

  女子迎了過去,挽住男子的手臂,在孩子的嘻笑聲中,在平淡的生活中,與他相伴一生。

 

   「小總管……」

 

  小兒子被兩位兄姊強行拖離父親腿邊,一路哀鳴著,正在注意孩子們動靜的男人聽見這熟悉的暱稱,愣了一下。他扭頭看去,便接觸到妻子滿眼戲謔的面容,男子的心一陣悸動。那淡定矜持的表情彷彿在問女子,怎麼了?

 

  「沒怎麼了。」多年夫妻,女子輕易解讀出丈夫眼中的疑問。

 

  她佯裝賢慧地,這邊拉拉丈夫的衣領,那裡拍拍丈夫身上的灰塵,搞得男子都要以為自己不是去卡達洽公回來,而是去解救人質回來的時候,女子才狀似漫不經心的抬頭對他說: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你了。」

 

  丈夫狠狠愣住的樣子很迷人,愣住之後,耳根迅速泛紅的樣子很迷人,確定了眼前這個多了成熟菁英味道的男人,還是自己的小總管沒錯,女子很滿意。可見生了三個孩子之後,在這個悶騷男人的眼中,她依舊魅力十足,而驗證這一切也不必太費事,只需要一句甜言蜜語就好,但要用心。

 

  洞穿女子的意圖,男子朝妻子投去譴責的目光,女子才不理會,扮了個鬼臉就要追上已經拐進轉角的孩子們。

 

  當她正要放開男子的手臂往前追去,男子卻反手拉住她。

 

  在女子不解的目光中,男子迅速低頭吻住妻子。

 

  管他街上人來人往,管他這裡是東京街角,還是天涯海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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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語:

  

  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隨手寫出了我以為一輩子再也不會去動它的《一吻定江山》番外。而且是很順手的,就把它寫完了!

  天啊!!!這真是人類的第十大奇蹟啊!

  我居然會寫清零和小總管的番外篇,天啊!!!!我是怎麼了??????

  

  所以說嘛,我真的是個很隨興又感性之人。

  寫這篇番外的起因在於,昨天我收到一位讀者來信。這位讀者是這幾年才接觸到我的小說,所以很不幸的,她喜愛的書都買不到新書了。她只能去二手巿場碰運氣,其中她最愛的當然是小總管,所以注定要踏上千辛萬苦的尋書之路。

  二手書的書況讓她很傷心,她很希望能夠買到新書來收藏,偏偏出版社沒書了,為了這件事,她折騰了大半年。這位讀者是今年一月跟我通信,報告她坎坷尋書的過程。到了昨天,她突然發信過來,說她做了份《一吻定江山》的再刷調查,問我能不能也幫忙貼在粉絲頁,衝一下人氣,努力促成書的再版。

  我說可以啊,把網址拉來,我幫她貼。不過我也很老實的回她,調查只是參考,出版社基於種種考量,未必會接納,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然後小總管的番外就開始在我腦海裡發酵了。

  為什麼讀者可以鍥而不捨地追尋著這個久遠的故事?

  我心裡在想。

  我挺感動自己的故事,有人這麼喜愛,不肯放棄,苦追多年不放。就是這份心情讓我有了寫這篇番外的念頭,而且一下子就完成了。真是奇蹟啊!再強調一遍,我居然會寫小總管的番外!!!!!!!

  太不可思議了!!!!!!!!!!!

 

  跟這位讀者說,為了讓她的再版調查不孤單,我寫了一吻的番外陪她,她看了之後一路尖叫。我也跟著尖叫,因為在這篇番外寫完之前,我真的從沒想過要寫它。

  這件事,問席絹最清楚,我寫哪本書的番外都可能,唯獨這本在今天之前絕不可能。可是我居然寫!出!來!了!天啊~~~~~~~~~~~

  在寫這篇短文時,我還沒跟席絹說這件事,她知道後一定會很震驚。嗯,這麼有趣的事我怎能放過?我得趕緊去嚇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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