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席絹＆唐瑄
２０－１１
週末假日，整個物流園區空盪盪。
錢西官臉色微青，步出車子，已經當上主任祕書的方祕書緊跟其後。今天諸事不順，錢西官越想越火大，偏偏他那間該死天殺的新辦公室還在十萬八千里之遙！
「王威那不重效率的混帳，辦公室沒事蓋在那麼偏僻的角落，他在鬧自閉啊，媽的！」錢西官走過中看不中用的中庭，繞過一片枯山水，越走越火大。「新的辦公室找到沒有？」
「找到一間大小很符合總經理新身份，而且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方袐書小心翼翼地繞過中看不中用的空橋。「不必要的路程。那間辦公室臨鄰停車場，大門進來甚至不必拐半個彎就到了。」
「好極了！我們下禮拜就搬了。」不等他介紹完，錢西官火大地踏出空橋。
方祕書吃驚：「下禮拜？！」
「怎麼，難不成你想選個黃道吉日？」說著，錢西官腳一打滑，差點摔入人工池塘裡。「媽的，我受夠這個鬼地方了，我們明天就搬！」
方祕書被嚇到不行。「明天？！可是總經理，那間辦公室久沒人用，需要重新裝潢。而且明天──」
錢西官火大。「那裡有電燈嗎？」
「有。可是明天──」
錢西官咆哮：「有電燈有桌子就好，我的要求就這麼多！」沒看路，一個不小心撞到用來立在路中央據說是擋煞氣的石屏風，他痛到抱著撞痛的左腳，怒吼：「明天把路上這些鬼東西通通拆掉！保持動線暢通！」
方祕書簡直不忍再看。「是的，總經理。可是明天──」
「我知道我知道，是星期天嘛。讓你順延一天，行了吧？」
「總經理英明。」
錢西官滿心煩躁，他很想把領帶扯下來。
一群員工遠遠走過來，看見了兩人，立刻立正站好。「總經理好！」
錢西官停下扯領帶的手，順便將領帶拉正。「你們今天加班嗎？」
員工們齊聲：「是的。」
錢西官一派笑意。「辛苦了。」
錢西官哥兒似地搭搭他們的肩膀，方祕書笑著看見這群人一臉詫異。
錢西官開步走向辦公室，這段每天必經之路，今天讓錢西官特別火大，方祕書心中暗嘆一聲，可能因為他今天跟債權銀行協調還款計劃不順有關係。唉。
「老混帳對於今天的談判結果，怎麼說？」
方祕書嚇一跳。「董事長說，呃……」吱唔著。
錢西官挑眉。「要我自己想辦法解決？」想也知道。
「他差不多是這意思。」其實老先生是這麼吼著的——
「跟債權銀行交涉不順利？事情沒解決之前，叫那個自大的混蛋不要回來見我！」然後，嘟，他就掛斷電話了。
方祕書拉回注意力。「『富義銀行』本來答應考慮展延貸款期限了，今天卻臨時變卦，恐怕是有人從中作梗。」
錢西官不以為意地沈吟：「如果我們連這點障礙都克服不了，只能怪自己能力不足，怪不得別人。」
看錢西官似乎已有因應之策，方祕書沒開口說什麼，靜心等待著。
思索了好一會兒，錢西官開口：「銀行高層都是行事保守的人，只要金競表態支持我們，一切就好辦了。」
「是的。」知道他接下來要問什麼，方袐書冷汗直流。
「金董那邊如何了，他什麼時候可以跟我見面？」
果然，「呃……」
錢西官皺眉，回頭看著聲音突然吊住的祕書，腳步沒停：「金永達的行程就這麼滿，滿到半個小時都抽不出來給我？」
「田祕書說金董十二月十五號要啟程前往美國拜訪客戶，他會待到明年一月底才會回台灣。年終有很多事情要決定，金董一回來就天天開會，他是真的行程滿檔，並非刻意刁難總經理。」
看樣子還真的挺忙的。錢西官又問：「那金暐呢？」
方祕書嘆道：「金總更忙了，他後天要飛往歐洲視察海外分公司的業務，今天晚上已經去北京，他預計一月十五號回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金家父子簡直是跟他作對。錢西官傻眼。「該死的！我──」
方祕書想提醒他：「總經理，前面有──」
來不及了。
如同就任暢流總裁以來的每一天一樣，今天沒意外地，錢西官又跌入一個據說是為了招來好運道的洞穴中。這個洞，正好挖在暢流總裁室門前，猛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國家在這裡試爆核彈了。
錢西官揉著再次撞到很痛的膝蓋，忍痛爬出來，為了顧全男性尊顏，故作若無其事地下指示：「今天已經十二月二號，我們時間不多了。繼續約金永達，十五號之前，我一定要跟金永達見一面。你請田祕書幫我們想想辦法。」
「是的，總經理。萬一約不到金董……」
錢西官忿忿不平：「那你只好幫我準備帳篷了。」
「帳篷？」方祕書呆住。
「我要去金家堵他，我就不信我堵不到金永達！」錢西官一拐一拐，忍著痛走進辦公室，甩上門前，他指著地上的大洞，咬牙切齒地怒吼──
「找人把這個該死的洞填平！」
砰地一聲，這是錢西官甩上門的聲音！
砰地一聲！這是辦公室內，錢西官一個不小心又跌入凹陷地板的聲音。
簡直慘不忍賭。方祕書在門外捂著臉哀悼。
錢西官痛到倒嘶一口氣，從裡面怒吼出來：「方祕書！明天派一輛轟炸機過來，把這間該死的辦公室夷──為──平──地！」
方祕書趴在牆上大笑，但是不敢笑出聲。
２０－１２
錢西官累得像條狗，拖著一跛一跛的腳步推門而入，沒有聞到食物的香味，他一臉詫異。
「老媽不在嗎？怪了。」他喃喃自語著，一手開燈、一手扯下領帶；一手把公事包甩到沙發、一手忙著倒水喝；一手把公事包裡的文件拿出來、一手摸著沿路打開屋內的電燈，兩隻手從進屋後就沒有停下來過。
迅速洗好澡出來，錢西官一拐一拐的從房裡出來，一隻手摸著往電視櫃摸去，要找搖控器看看財經台，另一隻手忙著把手機找出來放著。在電視櫃上摸著摸著，錢西官突然不小心碰到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正在翻找手機的他跳了一跳，反射動作極快，他轉身把那個從電視櫃上掉下來的東西順手一把撈住！
錢西官揚眉，低低吹了聲口哨。「漂──亮！」
得意的笑容維持不了多久，錢西官一看清楚他搶救到的物品是金寧親著季雅棠的水晶娃娃之後，立刻臉色大變！
錢西官氣呼呼的拖著跛腳，把放著鋸子、鐵鎚、鎯頭的工具箱拖出來，他等不及站起來，直接蹲在地上咬牙切齒地執行起水晶娃娃的死刑來！
「阿官！阿官──」錢媽亢奮大叫著，從中間那扇門撞進來。「阿官我跟你說──」差點就踩到嚇一跳抬起頭的錢西官。
「厚，老媽，我早晚被妳嚇死。」錢西官嘟嚷著低下頭，雙手繼續忙。
「啊你蹲在這裡幹什麼？」
錢西官專心執行死刑。「沒有啊，想蹲就蹲了。」
錢媽的雙眼緊張地瞧瞧後面，然後一掌朝錢西官的後腦勺巴下去，咯咯笑著：「你這孩子，我們家的沙發那麼舒服那麼貴，我們家的地板雖然也是很光滑很──你在幹嘛？」看到兒子雙手很忙碌的樣子。
錢西官隨口應著，頭沒抬起來。「我修理一些東西啦。」牛皮紙膠帶沒了……
錢媽看兒子很認真，事情好像很嚴重的樣子。「要不要我幫你扶著那個？」
錢西官想想，也好。「妳幫我拿著。」
錢媽接過娃娃。「無緣無故的，啊你幹嘛修理這個水晶娃娃？」
錢西官不爽：「因為他欠修理。」
「水晶也會壞哦？厚──你給人家摔壞了！」錢媽巴他一下，想要蹲下來幫忙，轉念一想又站起來。「小寧，不然妳來幫阿官好了。這裡交給你們年輕人就好啦。」
埋首在工具箱找膠帶的錢西官聞言一驚！他一抬頭就看見笑得很曖昧的錢媽，她把端著消夜過來的金寧拉到錢西官身邊。而且，他老媽還很要命的，把那個飽受他摧殘的水晶娃娃塞給金寧。
錢西官又緊張又驚喜，反正就是跳起來了。「寧寧──」開心的笑容隨著金寧一愕之後，錢西官望著被牛皮紙膠帶貼住的水晶娃娃新郎而消失，立刻舉高一手。「我可以解釋！」
顧慮錢媽媽在場，金寧沒有發作，保持眉眼盈笑的優雅儀態。
看見小倆口濃情蜜意，小孫子分明已經在望，錢媽呵呵笑到合不攏嘴。「你們談，等一下叫阿官送妳回去。」
「這是一定要的啊！」錢西官趕緊一臉討好的巴過來，金寧不理他。
「小寧，今天謝謝妳陪我逛街。」錢媽拉著金寧。
金寧覺得自己沒做什麼，有點不好意思。「哪裡。」
錢西官擠到兩個女人中間。「妳們今天去逛街哦？好不好玩？」
不理那張討厭的笑臉，金寧笑望錢媽。「錢媽媽，消夜放在桌上，您趕緊去吃。」
「好好好，啊妳真的不餓哦。」錢媽捂嘴瞄瞄兩人，臉上的笑容越咧越大。
哎喲，她跟親家母好會生哦！生出這兩個金童玉女，怎麼那麼速配啊！她們兩個真的好會生哦！想到這裡，忍不住心裡得意的錢媽就笑個不停。
錢西官不死心，左右逢源地看著兩位女士。「妳們兩個去逛街嗎？」
金寧有點想笑，不理他，看著錢媽。「我不餓，錢媽媽，您快點去吃。」
錢媽把「障礙物」推到一邊去。「今天親家──」
「妳們有沒有買到漂亮衣服？」不甘被冷落的男人努力擠回來。
「有啦！」錢媽把吵死人的兒子巴到一邊去，突然想到：「哦，小寧好會殺價。我買了好多很便宜又好看的名牌衣服哦，我趕緊過去拿來給你看！」
錢媽興沖沖的衝回隔壁房子，錢西官趕緊對一臉不諒解的女友解釋他為何對水晶娃娃痛下毒手。
「寧寧，妳聽我說。」錢西官拉著女友。
金寧瞪他一眼。「你真是不可理喻。」說完背過身去，不理野蠻人。
「我不可理喻？！」錢西官氣沖沖的繞到她面前，指著金寧手上的水晶娃娃，一臉妒嫉。「喂！妳當著我的面親他耶！」
「這是娃娃。你連娃娃都不放過嗎？」金寧再次轉身背向他，並且動手解起娃娃身上纏滿的膠帶。
錢西官見狀火大了。「把這個該死的娃娃給我，明天我要拿去資源回收！」
「不要，我不給你。」金寧躲著他的手。
錢西官壓著她的背，伸手去搶。「妳給我拿來！」
「我不要。」金寧艱困地護著。
「好啊，那就比看誰的手臂長。」錢西官突然發現兩人的姿式很美妙，他樂得趁機將她圈入懷中。「拿過來！」
「不要！」金寧好氣又好笑，一把推開他，跑走了。
「妳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聽話，拿來！」錢西官追人的聲音裡有笑。
兩人在客廳一陣你追我躲之後，始終逃不出錢西官雙臂範圍的金寧，躲得喘噓噓，她笑著向後倒向野蠻人懷裡。
錢西官也笑了。他從身後圈住她，低下頭親吻她紅透的臉蛋。
兩人在客廳一角卿卿我我，沒留意到後方的動靜。
錢媽抱著一堆衣服過來獻寶，看情形不對，立刻躡手躡腳地退回隔壁。她以前所未有的輕柔力道帶上門時，眼睛已經笑到滴出淚來。
錢媽趴在門上，暗暗流淚。「我可愛的孫子就要出來跟阿嬤玩了。一想到我優秀的孫子，我就好感動，好想流眼淚。富貴啊～～～～～～」趕緊去跟老公分享了！
留言列表
